貝齒輕咬下唇,麵對封希佑的嗤笑,她淡淡道:
“他的確後宮嬪妃無數,但我所認識的東方宸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不論他是不是皇帝,我相信,這點不會改變。”
輕輕辯解一句,她靜靜凝視對麵熟悉到極點的麵孔,停頓片刻發出幾聲哀歎:
“佑哥哥你知道嗎,在去魏國之前,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所以即使你給我毒酒,我也不曾怨過一句。
雖然你曾告訴我,他日奪得天下,我必定是你唯一的皇後。
但對一個女人來說,即算你取得天下,我有何麵目成為你的皇後?
從我懂事之始,你就不斷告訴我要複國,可……你有沒有聽過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你可以說我胸無大誌,可以罵我忘記深仇,我無話可說,隻是……”
大手一揮,封希佑五官糾結的喝道:
“夠了!”
聰明如他,何嚐不知那杯毒酒,也許會斷送自己和楚悠悠的珍貴情誼?
可他一直相信自己能挽回,因為他很清楚,她的世界隻有自己!
當他收到消息說楚悠悠和東方宸極有可能假戲真做時,他依然還寬慰自己,那是自己冰雪伶俐的表妹取得東方宸信任的手段。
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直至聽到她為救東方宸,而甘願讓自己性命堪憂,他這才意識到危險。
所以他才狠下命令,要求她除掉東方宸。
盡管百般不願相信,走出魏國皇宮的他卻感覺自己不會得償所願。
忍著心底糾結和疼痛,他開始下一步棋。
棋勢似乎越走越好,心卻始終都缺了一塊。
這種刀割般的痛讓他狂躁,更讓他覺得無比諷刺——
自己寄希望最大的一步棋竟然敗在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感情下,自己最看重的表妹,竟然倒戈相向!
嘲諷的聲音在封希佑腦海中嗡嗡作響,他陰惻惻的瞪向楚悠悠冷漠道:
“悠悠,你現在愛他,是嗎?”
微張櫻唇,楚悠悠堅定作答:
“是,我愛他,他不僅是我腹中胎兒的父親,還是這世上最了解最包容我的人。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佑哥哥,請你成全悠悠的選擇。”
又是一陣寒意森森的嘲笑,頹唐之色在封希佑臉上現出蹤影,內心愴然的他跌坐至床邊冷冷質問:
“說這句話,你對得起我的滿腔深情嗎?你對得起你的姓氏、你的身份嗎?你對得起你的父皇母後、楚國所有冤魂嗎?”
三個並排問句,帶著洶湧澎湃的氣勢席卷著楚悠悠的身心。
囁嚅半天後,她才無奈道:
“父皇母後在天有靈的話,我想他們會希望我幸福。佑哥哥,安平公主玉潤朱華、身份尊貴,你好好珍惜她。我同樣相信,姑父姑母也希望你幸福。”
“幸福?哈哈,我的幸福就是你,就是複仇,就是奪得天下。現在你背我而去,讓我遭受莫大恥辱打擊,難道你覺得我還能幸福?”
嘶啞吼聲悶悶傳來,形容憔悴的封希佑再無之前的出塵脫俗。
像一個被仇恨和欲-望蒙蔽雙眼的暴躁者,眼底紅絲糾纏,殺意騰騰。
最親之人在麵前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狂躁低沉,善良的楚悠悠依舊心疼。
她明白封希佑多年苦心隻為複國,她甚至也明白,眼下自己離他而去對他的打擊,可一切已經不能回頭,不是嗎?
本想反問他既然愛自己為何會將自己送入魏國,終究未能問出口。
這樣的話,對正沉浸在巨大失落中的封希佑是另外一次打擊。
同時,他身上也暗暗散發出種孤寂頹敗之感。
剔除他的怒氣,眼前的封希佑似乎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鎮定自若和無窮智慧消失,隻剩下恐慌和可憐,正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回憶起從前那些靜美時光,昨日之美好和眼前的痛苦有天地之別。
造成這一切的究竟是誰,自己,佑哥哥,還是宿命強加的所謂使命?
曆來淡然堅強憧憬與世無爭的楚悠悠忽感覺到巨大的無奈和消沉,命運驅使,誰能扭轉?
***
移動玉足,至頹然低頭呼吸急促的封希佑身邊坐下,楚悠悠素手輕輕撫上他關節明顯的手指。
愛東方宸是靈魂深處的呐喊,但不論什麼時候,她都不願看到封希佑黯然傷神。
這兩個現在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敵人的男子,都在她生命中留下過痕跡或正在留下痕跡:
“佑哥哥,對不起。悠悠不是故意要讓你傷心失望,情之所至,無可奈何。正如我剛才所說……”
柔情幾許的話讓封希佑抬起眼眸,他反握住細軟柔荑在掌心溫柔望著她精致如玉的臉,滿含希冀輕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