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煙花斷章(1 / 2)

麵前蒼白憔悴的少年,眉目之間略帶憂愁,嘔出的猩紅血液染了素色衣襟,而來自他雙手之中的強大引力,卻越來越強大,溯風覺得自己的眼神恍惚,身體麻木,連思維都變得不再清晰……

混亂的畫麵,一幀又一幀,在腦海中迅速變幻……

天空的色彩不斷變換,畫麵裏的少年也在不同的場景漸漸成長……

夕陽西下的易水河畔,還是幾歲孩童模樣的易溯風敏捷而迅速的揮動長劍,將簌簌飄落的黃葉輾成碎屑。

滴水成冰的冬日,十幾歲的易溯風與阿索在易水地下酒窖喝的酩酊大醉。

大雪彌漫的山巒,溯風親眼目睹了白衣勝雪的未央縱身山崖。

幾日之前的深夜,溯風站在山頂遙望易水大地被燎裂的火焰包裹……

不知過了多久,掌間的力量驀然收住,整個身體在失去意識的狀況下,重重摔在地上。他迷離的眼睛勉強睜開,手指恢複知覺後立刻掙紮的起身,卻見此時的阿索歪歪的靠在樹幹上,臉色難看的不像話,像是下雨前灰色的天空。

“阿索,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他上前,將虛弱的阿索扶正,隻覺得一向高大健壯的阿索,此刻如同一張單薄紙,隨時都會碎裂。

“溯風,你要記得,從今天起,易水城易溯風已經死了。他們,他們再也休想找到你……”阿索得意的笑著,血順著嘴角流出來。

“你……”一貫聰明的溯風片刻就明白了自己多年摯友的意圖,眉宇間有說不出的複雜神情,“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阿索卻不回答,淡淡的苦笑,勉強的伸出手輕輕的搭在溯風的肩膀上,“答應我,在到達落雪城前忘記自己的名姓和過去,隻有這樣,才……才能安全抵達……”

以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行事的手段和能力,在滅掉易水全族之後,是絕對不會留下禍患的。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殺,阿索是在用最後的力量將自己二十多年的“軌跡”引入自己身上,若他們使用追蹤尋人之術,找到的,也不過是一個已經死去的易溯風罷了!

“記得以前……咳咳……我們一直闖禍,都是因為你太愛管閑事……以後不比以前了,我也不能陪你了……”阿索臉上流出一股說不出的憂傷。

“胡說什麼,你不會有事的。”

“溯風,想想這些年,雖說你是少城主,可和你做兄弟,其實都是你一直請我幫忙,不是?……咳咳……”

“別說了,我去給你找點水。”溯風別過臉去,截斷他的話。

“你聽我說完……咳咳……不是讓我幫你偷聽消息,就是讓我替你掩護……這麼多年,仔細想想,咳咳……我還從未求過你。”阿索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可今天,我也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我想請你活下去。”

出乎意料的,聽到這樣的話,溯風竟然發出奇異的笑聲,“你以為這樣做我很偉大,是麼?你們以為這樣做,都很偉大,是麼?你們犧牲了所有,不容我有絲毫選擇,卻要讓我背負著這樣的重擔活下去,憑什麼!”

“溯風,你別這樣。”奄奄一息的阿索看著眼前近乎崩潰的溯風,不知如何安慰他。

溯風的笑意消失了,將自己的臉埋在雙手之中,肩膀竟然有些顫抖,良久,阿索聽到他極低極低的嗚咽聲,“阿索,我不想你死。”

他自幼練劍,天賦凜然,這般年紀就已經在中州罕逢敵手,一直自信滿滿,以為能夠保護腳下的故土,自己的親族,還有心愛的女子,但如今,他故土被燒、親族遇難、深愛之人下落不明,他無能為力。此刻,他的兄弟在他的麵前,生命在無可奈何的流逝,他一點力氣也無。

“阿索,我不想你死。”他的聲音哽咽,一字一句的說。

“溯風,縱然是占星,也不過是根據天象預知未來,卻無力改變,何況你我。這一切都是宿命,你不用如此自責。”

“你一定堅強的活下去,未央……未央還等著你……但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很知足……”少你的笑容漸漸的褪去,眼神裏的光漸漸消失。

“阿索……”易溯風強忍著不讓眼眶裏的淚流淌下來,用顫抖的近乎不能控製的手,闔上阿索黯淡的雙目。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離我遠去……”

“你們都已經遠遠離開,而我去背負這樣多的罪惡,繼續活下去……”

————————————————

身旁的阿索,雙眸緊閉,如同在夢鄉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