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陸文龍這些天跟武剛學來的風格,雖然隻接觸交談過兩次,撇開這個人的貪財或者別的缺點,有種實幹派的氣質,陸文龍覺得很喜歡,就有點刻意的在學習,特別是跟弟兄們在一起的時候。
還別說,真的有用……餘竹都忍不住說他身上多了股什麼味道。.
其實男孩子最容易模仿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陸文龍算是例外,陸成凡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而且有很多東西並不是完全認同,在這個少年成長的這段時期,他接觸了太多值得學習的人和事,所以現在就有點雜……
趙連軍不在乎什麼感覺和氣質,開門見山:“我們是來找你回去的,這段時間就當你請假回來處理家務事,一切照舊,那個書記已經辭職了。”
陸文龍專心致誌的拿起一個土瓷茶壺給四隻蓋碗茶杯倒茶,溫熱的花茶,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但是在夏日裏麵喝了反而比涼茶更解暑,看著碧黃的茶水順著短嘴噴湧到茶杯裏,偶爾有一片茶葉打著旋衝進水裏蕩漾,陸文龍頭都不抬:“不回去!”
趙連軍按捺住自己的脾氣:“為什麼?”
陸文龍放好茶壺,給張柳鳴和攝像師示意一下,雙手端起一杯遞給趙連軍:“老趙,您一直都是個好人,照顧我的好人,但是平心而論,您覺得我還有那個心思去打球麼?就跟您當時說的一樣。我變了,真的變了……敬您一杯茶,早點回去備戰吧。”
趙連軍想一巴掌把茶杯扇掉:“少跟我白話這些!”手上還是接過了茶杯,口渴不行麼。
攝像師就是陪同辦事的,喝了一口茶。站起來拿著攝像機站遠點拍攝,周圍這種有點地方風情的露天茶館也拍。陸文龍那些鄉巴佬弟兄明顯有點不適應,鏡頭一掃過去就渾身不自在,還有人居然蘸點茶水理頭發。好奇怪的那種漢奸分頭!
看得張柳鳴撲哧一聲就笑出來:“小龍。你這些弟兄都是幹嘛的?天天這麼跟著你白吃白喝?”
有點僵持的氣氛被他化解,陸文龍也笑:“弟兄們怕我也被莫名其妙的抓了,就要這些人跟著,就算搶不過,起碼也有人報信,其實都是有事做的,這些不是沙場的就是飯館裏麵的,我到哪裏,哪裏的人就近跟著我。”
張柳鳴刺探黑道軍情:“都是你的弟兄?”
陸文龍驕傲:“嗯!一起出來打拚的弟兄。”
張柳鳴嘖嘖兩聲:“我們到了你學校附近那個小飯館。那些弟兄對你維護得緊啊?”
陸文龍蓋上茶盞蓋,用食指按住蓋碗,拇指跟中指挾起杯子來抿一口茶:“我們是一體的,我好了,大家才能好。”
張柳鳴忍不住:“你現在真有點亂七八糟的大哥氣質了。”
陸文龍不否認:“必須要壓得住人,有時候就得端著,今年春節剛死了個弟兄,就是叛徒。”
這話可把記者跟教練都驚了一下,忍不住就壓低聲音:“你們還敢殺人?”
陸文龍嘿嘿笑:“別人的刀……”
老實說,要不是這次的事情這麼大。這麼嚴重,趙連軍跟張柳鳴可能真的要打退堂鼓了,隻有親身來看了,才知道他們一直看著那個笑嗬嗬的少年,完全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他們既好奇又害怕的世界。
趙連軍被陸文龍成功的打掉了怒氣,有點衰老的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竹椅子帶來嘎嘰嘎嘰的聲音,趙連軍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扒拉開自己的眼睛:“你看看老子的滿眼血絲!”說話開始隨便起來,不端教練架子了,他知道陸文龍是真不在乎這個身份,反而是更重兩人之間的情義。
陸文龍再抿一口茶:“誰叫那個王八蛋坑人!說說?他就辭職了事?沒關起來?”
趙連軍訕笑:“人家是什麼人,剝奪政治權利就算是要他的命,要不是從國外莫名其妙的吵起來,連這個都動不了他,最多不痛不癢的說兩句換個崗位。”
陸文龍也撇嘴:“那說個什麼勁?我更不會去,他可不是一個人,現在這麼慘,我去了不是多少人的眼中釘,打完奧運會,秋後算賬的一大把。”這可是一大傳統。
張柳鳴陰狠:“你認為現在你就不會被秋後算賬?”
陸文龍更狠:“那反正都要被秋後算賬,我還去白費個什麼勁?要對我秋後算賬的那啥,還值得我去拚搏?”
趙連軍隻能歎氣,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什麼能說服這個少年,如果光是一個以體育為生命的運動員,隻要一招手就會回去,哪裏舍得離開?可眼前這個少年顯然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假如自己做思想工作,愛國主義理論宣講的話,發生在眼前的事實卻讓所有的說辭都沒有任何說服力,直至今天,少年的父親都還身陷囹圄呢,也許不是自己把他招進國家隊,那一家也不會招致這樣的飛來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