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岐收手,轉身看著穆洹告訴他:‘這丫頭根本沒睡著,也睡不著,你沒看到她閉上眼睛睫毛還在抖?她如今大病初醒,可經不起這麼折騰,還是先好好睡一覺。”
穆洹回頭又看了一眼,這一次安陽好像真的睡著了,麵上一片平靜安穩,他抬手為她擦掉嘴角的血跡,才跟著黃岐出了門。
一個多月的收整也算略有成效,房子總算看起來像是人住的了,將房門關上,三人一起去了屋外商議。
穆洹先說:“她醒來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記憶好像隻留在了她四歲那一年,因為她醒來就要見自己的父兄,我隻能告訴她,他們已經死了。”
黃岐聞言深深歎了口氣:‘這丫頭可憐啊,至親離世之痛還得感受一遍。”
穆洹也輕輕歎氣:“可是我還沒敢告訴她,靖國公府也已經覆滅的事。”
黃岐點頭,又歎氣:“可是這也瞞不住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告訴她全部事實,既然上天給了她,也是給了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想盡量把那些不好的記憶都從她腦海中抹去。”穆洹好像在征求黃岐和溫成的意見,又好像是在試圖說服自己,他趁著安陽失去記憶,打算用自己的講述代替她的記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究竟對不對。
黃岐沉默,溫成隻是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表態。
“我同意。”就在穆洹以為大家都不會支持自己的決定時,買了東西回來的鄭武正好聽到他說的話,大步走過來告訴他:‘我同意有些事暫時瞞著姑娘。”他又轉頭看向黃岐:“姑娘經曆過的事情便是在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日日夜夜折磨著她,如今既然上天給機會讓她忘記了,就永遠都別記起來了吧。何況,姑娘大病初醒,若是聽聞這些事,難保不會出什麼差錯,黃大夫,還請您一起配合,瞞過姑娘。”
黃岐聽他說完,猶豫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鄭武說得有道理,可是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那丫頭他知道的,單純卻也聰明得很,這意味著她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說辭,但隻要他們的說辭中出現了漏洞,她很快就會發現,到時候給她帶來的傷害一定是雙倍的。
隻是如今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黃岐隻能點頭同意鄭武和穆洹的打算,在安陽安睡的那個晚上,四人徹夜未睡,將要告訴安陽的故事推演了一遍又一遍,穆洹卻始終覺得不放心,他很害怕自己的這些說辭根本騙不過安陽,更怕被她拆穿後,她徹底喪失對自己的信任,外麵天已經亮了,可是最初提議瞞過她的人此刻卻忽然猶豫起來。
黃岐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去吧,隻要做出的決定自己別後悔。”他這是提醒穆洹,隻要他願意,他還是有對安陽說真話的機會,但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故事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隻能按照他們之前推演好的順序發展下去。
穆洹點頭,慢慢起身,跟著黃岐先行一步到了安陽房中,大概是因為那根銀針的緣故,安陽還沒有醒,黃岐上前,找到那根銀針,從她頭上拔出來後,很快安陽就醒了。
她覺得自己又一次睡了很久很久,睡夢中極其安穩,好像什麼也不用想,等她醒過來,看到穆洹,才想起來,原來自己的父兄已經死了。
不過聽穆洹說,他們在自己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原來的自己肯定早就習慣了沒有父兄的日子,自己的悲傷無法克製,卻也不必讓身邊這些人再為自己擔心了,看著滿眼擔心和緊張的穆洹,安陽輕輕笑了笑:”穆洹。”她輕聲叫他,雖然還不知道他與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但他是自己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她本能地願意去相信的人。
穆洹看到她笑了,連忙走過來坐在她床邊,伸手幫她整理了被子和頭發問她:‘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安陽笑著搖頭:“沒有,我很好。”她看向穆洹身後的黃岐輕聲招呼:‘黃大夫,多謝你救我。”昨日穆洹說過,她受了很重的傷,是眼前這位神醫救了她,可是她昨天沉浸在驟然聽聞父兄去世的悲痛中,忘記了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