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吳成國的家境還算不錯。可是,大難從天而降,一場洪水將他家的幾船貨物衝得不知去向,叔叔、大哥也隨之下落不明,父親悲痛之餘仍想重振旗鼓,就向當地富商借了高利貸。誰知又遭人禍,一場突出其來的兵亂讓船貨有去無歸,父親因此抑鬱而亡,房產則被抵了高利貸,吳成國隻能帶著老娘搭窩棚而居。
為了維持生計,他便跟人幹起販私鹽的勾當。由於頭腦靈活,人很仗義,下手也黑,很快就混進了袍哥會,並且成了一個小頭目。在一次與稽查隊交手後,他被當地警局通緝,唯一能解脫的辦法就是當兵,因為袍哥會在川軍中的勢力很大,警局也不敢去招惹,隻能睜一眼閉一樣隨他去了。
問題是,袍哥會可以一致對外,但涉及內部事務也是相互傾軋。吳成國仗義且不居於人後的性格終於讓他吃到苦頭,起因是他代表弟兄們去向軍需處長姚文彩討軍餉,一時言語不和就動了手。其實,人人都知道姚文彩是團長楊定邦的外室小舅子,包括吳成國在內,因此這不是一句“發生誤會”就能解決的了。當然,楊定邦也不想當下犯了眾怒,所以下令把姚文彩拉出去打了幾軍棍,並給弟兄們補發了軍餉。不過,隨後小鞋就給吳成國準備上了。終於,在上個月抓住機會,把他從連長降到排長,此次又將其派到對岸,明顯是有意借紅軍之手將其除掉,即便是有幸逃過一劫,那至少也可以找到加重處罰的理由。這,也是那3名班長當著葉子茂的麵就忿忿不平的主要原因。
吳成國更是氣憤難耐,並且發了狠心,他此行就是直奔楊定邦的外室娘家,也就是姚文彩的父母家而去。按照他的計劃,既然楊定邦和姚文彩不仁不義,甚至有意借紅軍之手將自己除掉,那麼——就幹脆冒充紅軍的旗號去掏你家的老窩!
葉子茂聽到這裏,嚇出一身冷汗,這還了得,這不是要給紅軍臉上抹黑嗎!他當下罵道:“混賬,你他娘的居然想出這種栽贓嫁禍的主意,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
吳成國卻“嗬嗬”地笑起來,說:“我不說吧,你偏讓我說;我說出來了,你卻又罵我,你到底還讓不讓我說了?再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紅軍幹的那些事,不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嘛,我替你們幹了不一樣嗎。”
葉子茂差點被氣樂了,但又不知從哪裏說起,他仰頭想了想沈誌傑以前作報告的內容,飛快地加減乘除一下後,說:“當然不一樣,而且是大不一樣。首先,我們紅軍不論幹什麼,都是為了解救全世界的勞苦大眾,而你隻是在報私仇;其次,我們紅軍‘打土豪、分田地’是在執行黨交給的任務,並要發動勞苦大眾一起幹革命,打倒一切欺壓他們的階級,而你隻是想砸明火、搶浮財。當然,我們紅軍也會由此籌集軍費,否則,怎麼能保衛勞苦大眾,怎麼能打倒欺壓他們的那些階級?而且,我們紅軍有紀律,也就是軍法,明確規定一切繳獲要歸公,不能私藏個人的腰包。你剛才說知道紅軍‘打土豪、分田地’的事,不過有好多事情恐怕你並不知道,比如我們紅軍的總司令和普通士兵一樣,都拿5塊的軍餉,你知道嗎?咱們也別廢話了,你拍著腦袋想想,你和我們紅軍能一樣嗎?”
葉子茂說得慷慨激昂,吳成國的腦袋卻已經有些亂了,因為有好多名詞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不過,有一點他聽得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那就是——紅軍的總司令和普通士兵都拿一樣的軍餉。
“你說啊,你和我們紅軍能一樣嗎?”葉子茂抓住機會,不依不饒地追問。
吳成國見實在躲不過去,便硬著頭皮說:“老哥,我明白了,確實不一樣,你們的總司令真的是把弟兄們當兄弟。”
葉子茂又一次差點被氣樂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那段慷慨陳詞幾乎是白說了,無奈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等明天咱們去打土豪時,我讓你看看到底是怎麼不一樣。”
吳成國不由打了個寒戰,說:“打哪個土豪?”
“還有哪個?就是你說的那個唄。”
“那你們就要往回走了,如果遇到了國軍,我們沒事,你們可就跑不了了。”
“哦,要走多遠?”
“大約有多半天的路程吧。”
“如果沒有糧食吃,我們不但跑不了,恐怕就要餓死在這裏了。所以,多半天的路程值得走一趟。”
“好!既然老哥不怕,我吳成國更沒的說。況且,我原本就是想要幹這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