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達在以前被他戲耍過無數次,所以滿不在乎地說:“憑什麼,想敲詐勒索啊?”
葉子茂依然板著麵孔,說:“我問你,你還記得那個馮世功嗎?”
趙廣達一愣,反問:“誰?你說的哪個?”
“就是在第四次渡赤水的時候,兩個半月前,在二郎灘。”
“哦,是那個國民黨軍醫吧?記得記得,怎麼了?”
“還怎麼了,險些出了大事。我問你,你到底了不了解他的底細?當時你稀裏糊塗地把他交給我,然後就不管不顧地沒影了,到底安的什麼心?”
“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先別管出了什麼事,你先給我說說這個馮世功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廣達完全被蒙住了,認真地抬頭想了想,開始講起來龍去脈。
原來,紅軍北渡長江計劃在赤水地區受挫後,於1935年1月29日第一次西渡赤水進入雲南,並仍尋機北上。
但是,麵對敵人在長江沿線的嚴密防禦,隨後不得不放棄北渡計劃,迅速調頭東進,於2月18日二渡赤水,並於25日二打婁山關。
在紅軍再次占領婁山關後,毛澤東即興寫下《憶秦娥·婁山關》:
西風烈,
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馬蹄聲碎,
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
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如海,
殘陽如血。
旋即,於2月28日晨,二占遵義。
當日下午2時,敵將吳奇偉率中央軍五十九師、九十三師趕到,並向遵義城外圍的紅軍陣地發起進攻。
這個吳奇偉,也堪稱國民黨軍隊中的一員悍將了。他先後入學廣州黃埔陸軍小學、武昌陸軍小學,又考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在1926年北伐期間,身為中校參謀長的他曾率隊攻打汀泗橋,並立下赫赫戰功。
隨後,他一路直線升遷,於1931年出任第四軍軍長。兩年後,率隊參與了對中央蘇區的第四、第五次“圍剿”,甚至從江西瑞金一路追擊紅軍到了這裏。
兩軍相見,分外眼紅,中革軍委下決心要集中兵力殲滅吳奇偉部。
紅軍各部接到作戰命令後,紅一軍團瞄準了吳奇偉隨隊的第九十三師,紅三軍團及幹部團盯住了第五十九師,在一通急追猛打之下,僅用了四五個小時,便將吳奇偉部打得落花流水,最終兩個師隻逃走了一個團。
馮世功便是在此戰中,被趙廣達俘虜了。
趙廣達說:“我也是在打掃戰場時發現馮世功的,當時守著三四十名敵軍傷員沒有跑,我覺得他比較仁義,算是一個稱職的軍醫,就把他暫時留下了。”
葉子茂說:“也就是說,你是在2月28日俘獲他的,在3月21日移交給我的,今年不是閏年,所以,你們在一起整整有20天時間,你覺得他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可疑之處?嗯,我還真沒發現。”
“你盤問過他的底細嗎?”
“例行詢問肯定會有了。”
“向其他俘虜詢問過他的情況嗎?”
“當然了,我不能把咱們的傷員輕易交給一個國民黨軍醫吧。”
“覺得他哪裏有可疑之處嗎?”
“剛才不是給你說了嗎,沒有!”
“平時對他看管得嚴嗎?”
“一開始比較嚴,畢竟好不容易才抓到個軍醫,又直接涉及到咱們傷病員的安全。後來,看他挺老實,就有些放鬆了。”
“什麼時候開始放鬆的?”
“在第三次渡過赤水之後。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比較混亂,敵我之間也是犬牙交錯,他完全可以趁機逃跑,卻沒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三次渡赤水是在3月16日,當時你們在幹什麼?”
“我團的任務是打先鋒,怎麼了?”
“你剛才說‘好不容易才抓到個軍醫’,那肯定是當成寶貝一樣,怎麼就舍得把他移交給我了?”
“我當然舍不得了,隻是在第四次渡赤水時,我團奉命去增援後衛部隊,馮世功說紅軍的調動和行軍速度太快,他實在走不動了,就想在二郎灘渡口等我們回來。”
“所以,你才把他移交給我的?”
“對啊,當時我以為打完阻擊後,很快就能追上你們,然後再把他要回來。誰承想,上級臨時把我團調配給了紅九軍團,與你們紅五軍團走的不是一條行進路線。所以,到現在才遇到你。”
“你覺得他為什麼沒有逃跑?”
趙廣達在他的一再追問下,有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便認真地說道:“說實話,當時我也有所懷疑。”
PS:作者曾於2013年7月10日實地采風——貴州•婁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