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敏顯然對笨手笨腳的郭振山不再放心,伸手將他推開,然後把毛巾放進木桶浸濕,擰幹敷在沈誌傑的額頭上。
葉子茂的心情愈加焦慮乃至有些慌張起來,剛才他抱怨自己手上沒人了,但畢竟還有沈誌傑,雖然他不能說是心裏底氣十足,至少也是“九足”。可是,沈誌傑的身體竟然出現問題,這就等於塌下半邊天!
對於葉子茂而言,他目前可以依靠的人已經屈指可數,而且不僅如此——林丹陽有孕在身;石玉寶腳腕扭傷;潘得貴除了打仗,做事有些不靠譜;劉老栓剛來報到,不熟悉情況;李明學明天報到,可臀部有傷……隻剩下一個“好人”王大雷了。
對了,還有胸部受傷的陳虎。
葉子茂猛然想起來,到現在還沒有與陳虎見麵,便說道:“我去看一下陳虎。”
林丹陽並不認識陳虎,也不清楚葉子茂要去哪裏看,她剛要開口詢問,卻見他已經匆匆地走了。
在葉子茂走後不久,胡萬順來到林丹陽近前,謙恭地說道:“林政委,我做了個馬紮,你看合適不?嘿嘿。”
正在探頭查看沈誌傑情況的林丹陽扭回頭,覷視著胡萬順,而且眉頭是皺著的。
胡萬順心頭一驚,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也就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手中的馬紮也隨著手臂而有些抖動起來。
林丹陽認真地說道:“我的職務是副政委,不要隨便改稱呼。”同時,她的視線轉移到馬紮上。
胡萬順暗鬆一口氣,連連點頭哈腰地說道:“是是是,林副政委。”
林丹陽更加皺起眉頭,問道:“誰在負責木工工作?”
胡萬順不知道哪裏又出了問題,連忙回道:“劉老栓。”
林丹陽又問:“你做這個馬紮,劉老栓同誌知道嗎?”
胡萬順回道:“知道。”他因為心中實在忐忑不安,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他讓我做的。”
林丹陽這才舒展了眉頭,伸手接過那個馬紮,隻見用料是柳木,木撐被打磨得非常光滑,因此既輕巧,手感又好;坐麵是用麻繩編織的網狀,折疊方便,坐著也舒服。尤其是林丹陽有孕在身,不宜直接坐在地麵上,也不宜坐得太低,這就輕輕鬆鬆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她一邊滿意地打量著馬紮,一邊說道:“謝謝!”
胡萬順暗鬆一口氣,連忙又說道:“其實,我一開始就想給您做個馬紮,劉老栓聽說後就同意了,嘿嘿。”
胡萬順確實說的是實話,他剛才隻是因為對林丹陽的表情和心思不摸底,才推說是劉老栓讓做的。而且,他要做這個馬紮也是真心實意的,隻不過是懷有個人的目的。
就在今天上午,胡萬順、阿鳳跟隨葉子茂去趙廣達團的駐地,將林丹陽和馬紫瑜接到收容隊。
在這個過程中,善於察言觀色的胡萬順認定林丹陽不是一般人物,而他因為反水、反水再反水的行徑,不僅把頂頭上司吳成國惹惱了,好哥們徐家延也在有意疏遠,其他的弟兄就更不用說了。至於紅軍那邊的人,原本就在相互戒備著,此時更是時時處處“另眼相待”。
所以,他就打定主意要把林丹陽當成自己的靠山。
林丹陽當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不過,對於他的察言觀色和靈活機敏卻能感覺得到,甚至傾向於將其納入臨時監控小組,隻是今天剛見麵還不摸底細。
因此,她再次客氣地說道:“謝謝,辛苦了。”
胡萬順心裏非常清楚,對於林丹陽這樣的人,千萬不能趁熱打鐵,最好是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看重自己。因此,他扭頭問道:“柳護士,沈政委怎麼了?”
柳玉敏剛才在觀看木工幹活時,就對忙前忙後且心靈手巧的胡萬順有了好感,並且被他逗趣聊過幾句。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回應道:“還沒確診,好像是腦炎。”
雖然當時的中國軍隊已經引入西醫,不過整體上是以創傷外科為主,內科則是以治療腸胃、呼吸道疾病為主。至於其他的病症如腦炎,不是沒有士兵患病,而是沒有專項醫生和體檢設備,也就馬馬虎虎地當成感冒發燒治療了。
因此,胡萬順對於腦炎很陌生,便疑惑地問道:“鬧什麼?怎麼鬧的?”
柳玉敏差點被他逗笑了,說道:“是一種病,就好像是中風。”
胡萬順“噢”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隨即好心地提醒道:“怎麼不給他紮針啊?”
其實,他對針灸推拿不能說精通,但比略知一二要強,也就想在林丹陽麵前露上一小手。
柳玉敏無奈道:“我是想過,可是馮軍醫不讓。”
胡萬順詫異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