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茂瞪了潘得貴一眼,明顯是讓他閉嘴,然後對徐家延說道:“你接著說。”
徐家延穩了穩神,繼續說道:“另外,主路兩側的野道雖然都在盡量采用少砍伐的方式,並盡量選擇裸石通道,不過,右側的明顯更為精心,留下的痕跡也相比左側要少很多。”
葉子茂為了節省時間,主動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可能是兩支隊伍?”
徐家延點頭道:“是。”
其實,徐家延所做分析的大方向是對的,不過,部分情況卻是錯的,而且並不全麵。
因為楊定邦部和杜先昌部確實分屬不同的建製,但目前是在奉命配合行動,等於是一支隊伍,隻不過是在分隊行進。即便是按照建製而分,也不隻是這兩支隊伍,除了楊定邦部中含有九紅匪部的殘匪之外,還有威脅更大的範知然部。
至於野道的開辟方式,右側是楊定邦部及九紅匪部的殘匪,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伏擊紅軍收容隊,必然會更加精心,盡量不留下蹤跡。尤其是,九紅匪部的殘匪對地理更熟悉,對如何隱秘蹤跡也更有門道,因此,可以提供一定的幫助。
左側其實也與楊定邦部有關,因為野道是由配合杜先昌部行動的孫春旺排開辟的。
隻不過孫春旺尤其是老六對此心有怨氣,加之按照計劃是去前方會合,因此,他們在選擇路徑和砍伐灌木時,也就相對隨意許多,包括隻顧選擇走直線而砍伐量過大,也不會費力彎腰砍下端,更不會盡量將砍下的樹枝進行隱藏,有的竟然遺留在裸石上,有的則懸掛在崖邊,以及半崖處的小樹上。
他們雖然在接近目的地時,勢必也會進行隱蔽與偽裝,但僅就途中的這種表現而言,簡直就是在向敵方的搜索隊打出招牌。
葉子茂又問道:“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徐家延猶豫著說道:“我也說不好。”
葉子茂說道:“現在是分析階段,任何人也沒有把握能夠說準,你盡管說,說錯了也沒事。”
徐家延說道:“我覺得一支是楊定邦團,一支是曾經劫持柳護士的自衛隊。”
在此之前,潘得貴已經否定了這兩種可能,此時見徐家延再次提出,心中就有些惱火,不屑地說道:“他們一個在奉命駐防瀘定,一個已被咱們打死20多人,你覺得他們敢跟過來嗎?”
徐家延知道潘得貴的身份,也見過他在戰場上玩命的狀態,尤其是竟然追打過憲兵(糾察隊)。
他膽怯地偷覷著潘得貴,諾諾地說道:“自衛隊可能不敢。”緊接著,他又說道,“不過,楊定邦、姚文彩有可能。”
潘得貴本身是便衣隊出身,善於收集並順帶分析情報,因此非常自信。此時,對於徐家延改一半留一半的做法,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以為這是小兵在胡鬧嗎?如果你當了團長試試看,擅離職守尤其是在戰時,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徐家延看了眼一言不發且麵無表情的葉子茂,隻得咬牙說道:“楊定邦、姚文彩幹這種事情已經不止一兩次了,他們會留下部分人馬在駐防地,然後帶領另一部分人馬去打野食,隻要回來打點一下上峰,就沒事了。有時候,甚至就是上峰暗中授意或默許的。”
潘得貴不由愣怔一下,因為徐家延此時講的是內情,雖然這種事情在任何軍隊中都會發生,包括他本人不要說擅離職守,直接違抗命令也不止一兩次,隻要拿到情報,或者“上交”繳獲的短槍,就會在挨一頓臭罵後風平浪靜,乃至事後會得到另外的嘉獎。
但是,並非人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是能夠做到,也會有程度的不同,比如擅離職守的時間、距離、規模等。
尤其是規模,大官可以明目張膽地大打大鬧,乃至易幟割據一方;小兵隻能小打小鬧,若是鬧出營區尤其是駐防地,就有可能按照逃兵論處,輕則體罰,重則槍斃。
最容易出現擅離職守情況的是連級和營級,因為是獨立的作戰單位,在通訊及交通不發達的年代,主官更是可以相機而動,並且可以有足夠的兵力和火力進行秘密調派。
更有甚者,不顯山不露水地抽調出一個班或一個排,出去百十華裏,與當地民團或土匪勾連在一起,到某一處山口或水道設卡抽稅,兩三個月後再回來交賬。
對此,上一級長官要麼根本不知道,要麼是其暗中授意或默許。總之,隻要打點到位,一般不會出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