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老六幾乎是吼道,“既然吃糧當兵,就已經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死了就死了吧。現在說的是死了以後,該怎麼辦?還有,我們還傷了一個呢!”
顯然,他是在索要賠償。
徐家延已經看到鄭新安的示意,即:已經派人去包抄了。
如此一來,他也就有了一些底氣。況且,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用氣勢壓倒對方,否則肯定會糾纏不清,說不好隨時就能打起來。
“這個好辦。”徐家延說道,“死了的,我負責埋;傷了的,你帶走。至於補償的事情,我現在身無分文,隻能以後再說了。”
“你說的倒挺輕巧!”老六罵道,緊接著他又發出警告,“徐家延,醜話要說在前頭,我已經派人去壓頂了,你別想搞偷襲。”
其實,老六並沒有派人去搶占製高點,反而是讓手下弟兄悄然撤退出去30餘米,以防徐家延發起攻擊,或者進行包抄,而他本人則冒險留在原地做誘餌。
老六這樣幹並非不怕死,隻是正如他剛才說的那樣,“既然吃糧當兵,就已經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就是雖然也怕死,但仍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
當然,做好了不得好死的準備,並非就要故意找死,所以,在戰場上照樣會偷奸耍滑,乃至畏戰避戰,隻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照樣會表現得視死如歸,也就是他說的“大不了就搞個魚死網破”。
事實上,龍叔之死,是準備與吳成國同歸於盡,隻不過被後者發覺,並順勢將其甩下懸崖;劉世年之死,則造成與老三同歸於盡的結果。
老六也一樣,雖然不想死,更不想故意找死,但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當然,他也是賭定雙方實力基本均衡,又幾乎是膠著在一起,徐家延不會也不敢硬來。
另外,他已經讓手下弟兄撤出最危險的區域,以防萬一,並由此對其提供有效保護。也就是說,他也做好了防禦乃至反擊的準備,誰輸誰贏就看誰的氣勢更盛,以嚇阻對方而求得生存。
這,就是所謂的亡命之徒,不想死,但也不怕死。
這,也是當時人人自危的社會環境,以及“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江湖乃至人生理念或氛圍造成的,否則,勢必沒有生存的空間。
老六繼續威脅道:“徐家延,你現在要是不給我個交代,那就等著魚死網破吧!”
對於老六的威脅,徐家延並不太在意,因為聽這種話已經耳朵生出繭子了;對於其所說的“我已經派人去壓頂了”,他也不太在意,因為雙方明顯都不想開戰。
尤其是,老六是在單獨行軍,短時內不可能有增援,因此,老六及手下弟兄更不想開戰,如果派人去壓頂的話,在黑夜中遭遇,難免會因慌亂開火,那就不可收拾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後撤拉開彼此的距離。
對此,徐家延雖然有了推測,而且推測準確,但不敢賭定。不過,他仍然不甘示弱地回應道:“老六,你也別給我耍混橫,這種事情我見多了。”
緊接著,他警告加威脅道:“你要是再不走,等我的長官來了,那你們誰都走不了了!”
在喊話中,徐家延特意強調了“你們”,就是在有意瓦解對方,隻要有一個提出撤離,對峙的形勢就會急轉直下。
當然,徐家延也並非在莽撞行事,更不是在拿大話和僥幸來賭命運。
雖然由於敵我雙方距離太近,徐家延無法與鄭新安進行語言交流,不過,通過鄭新安帶隊追蹤得如此緊密,他判斷老六是在單獨行軍。
尤其是,他知道老六隻帶著一個班,又有退路,根本不敢硬來,隻是想索要傷亡賠償而已。
相比而言,老六無法判斷紅軍有多少兵力,也就無法分清徐家延說的是真是假,而這種事情“寧可信其真,不可信其無”,否則就真成賭命了。
然而,老六不僅是一個亡命徒,而且非常精明狡詐,尤其是他知道收容隊的人員總數及構成,根本抽不出來更多的兵力,便認為徐家延是在唬人。因此,他仍想賭一把。
“徐家延,”老六厲聲喝道,“你六哥我可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嚇唬不住。你現在趕緊說,到底怎麼辦?否則,我就讓你以命抵命!”
徐家延不由愣住了,甚至開始盤算己方能夠湊出多少錢。
“龜兒找死!”鄭新安高聲罵道,“同誌們,做好戰鬥準備,聽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