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知然作為一名職業軍人,信奉的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在具體執行中,則往往為了完成任務而不擇手段。
他雖然仍對姚文彩的意圖有所狐疑,不過,如果能夠借用川軍的番號,尤其是在行動中有楊定邦部做幌子,勢必會對自己的隱秘任務有很大幫助,
因此,他也就含糊地回道:“可以。”
姚文彩似乎鬆了口氣,隨即又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說道:“說實話,範老弟,愚兄還真怕被你拒絕了呢。”
要知道,對外出借番號絕對屬於違反軍紀,姚文彩卻說怕被拒絕,這就讓範知然更加有些心虛起來,自然而然地就問道:“為什麼?”
姚文彩再次傾身過去,低聲說道:“既然範老弟執行的是特殊任務,而且是一路追蹤紅軍而來,想必也會知曉各地大軍頭們的心思吧?”
範知然當然不想也不敢深談這種事情,不過,他對姚文彩的真實意圖確實產生出強烈的好奇心,因此並沒有進行阻止,也沒有予以回應,隻是默默地看著對方,似乎在靜等答案。
姚文彩卻點到為止地說道:“咱們也不便談那些大軍頭的事,嘿嘿。”
緊接著,他轉而說道:“隻說咱們自己的事情,嘿嘿。至少有一點很明確,那就是紅軍見到你們中央軍肯定會往死裏追殺。我的意思是說,若是範老弟亮出中央軍的番號,恐怕我部的弟兄們,嗯,勢必會擔心因為配合貴部而受到波及,這個作戰決心嘛,想必……嘿嘿。”
範知然得知他是擔心這個問題,便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老哥你也知道,我們執行的是秘密行動,肯定不會輕易亮出番號,這個請你和你的弟兄們盡管放心。”
“那就好。”姚文彩鬆了口氣,轉而又說道,“還有一件事,也不得不給老弟說一下。”
在姚文彩營造的這種推心置腹的氛圍下,範知然已經逐漸放鬆了心理防線,他以一副真誠的樣子說道:“老哥有話盡管講,隻要我能辦到的肯定辦。”
姚文彩說道:“我們第24軍為什麼會來到西康駐防,老弟應該清楚吧?”
範知然點頭道:“清楚。”
姚文彩說道:“劉湘長官自從把我軍驅逐到西康後,便出任了四川省主席兼兼匪軍總司令,嘿嘿,這個就不用說了。隻說本地是天全,東邊臨縣是雅安,至於駐防軍是哪部分的,老弟應該知道吧?”
範知然說道:“知道,楊森長官的第20軍,軍部設在雅安。”
姚文彩又說道:“天全以北的臨縣是蘆山,也就是紅軍正在趕奔的地方,那裏的駐防軍是哪部分的,老弟應該也知道吧?”
範知然說道:“知道,鄧錫侯長官的第28軍。”
姚文彩說道:“其實,第20軍和第28軍原本在川北,參與針對紅軍第四方麵軍的‘六路圍剿’,此次,則是為了堵截紅軍第一方麵軍而被緊急調配過來的。”
範知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起這些,心中的疑惑和好奇隨之更加重了,也就更想知道答案,便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嗯,這個我也知道。”
姚文彩笑了一下,說道:“範老弟呀,你可能還沒有明白。”
範知然意識到姚文彩要說到關鍵之處了,便自然而然地聚精會神起來,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姚文彩說道:“不論是劉湘的第21軍,還是楊森長官的第20軍、鄧錫侯長官的第28軍,雖然都曾與我們第24軍翻過臉、交過手,不過,一旦涉及到四川的整體利益,大家作為川軍必然會一直對外。”
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道:“這個‘外’呢,不會僅是針對紅軍而言。”
範知然點頭道:“明白。”
“這是其一。”姚文彩繼續說道,“其二,此地是天全縣,目前算是第20軍的防區,而貴部與我部首次相遇的地方則屬於瀘定縣,也就是我部的防區。如果不是老弟你派人阻止,我部就會在本防區內伏擊那支紅軍收容隊了。”
範知然不由一愣,並隨之警覺起來,因為他認為姚文彩就要以此提出條件了。
姚文彩繼續說道:“我部即便是跨入他人防區也無妨,畢竟我有殺父之仇、弒弟之恨,任誰也不會說出什麼來。另外,我部與貴部協同行動也無妨,畢竟地方軍配合中央軍屬於職責所在。”
緊接著,他轉而說道:“隻不過,就怕‘他人’咬定我部是在吃裏扒外。若是把這個名聲傳揚出去,尤其是傳到劉湘長官那裏去,想必楊團長包括愚兄我不被人家找理由查辦,也要識趣地自請卸甲歸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