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雖定,隻剩河北未平。流民之眾已置於必死之地,接下來的仗不好打了。”皇甫嵩麵沉似水地說道。
“幸好咱們在這裏兵不血刃,實力未損。我已修書請荊州刺史徐璆、汝南太守趙謙二人歸攏敗兵,應該不日將至。另外,前幾天我曾表奏同鄉孫楠助戰,想必他也快要到了。若再從駱俊那裏撥些兵士,咱們都算上勉強可湊四萬人馬。”溫起閉目沉吟,說道,“可是汝南賊眾不下十萬,又皆是未曾敗績的生力軍,據說他們的首領彭脫頗有勇力。這塊骨頭難啃啊。”
劉挺反而笑道:“我看此事不急在一時,咱們可以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必可破敵。”
溫起睜開眼,歎了口氣,說道:“劉家小子,誰都知道步步為營的道理。隻是咱們當今的皇上不是高祖皇帝,他老人家好大喜功,容不得咱們做周亞夫啊,穩紮穩打談何容易?”
劉挺嗔道:“不會吧,我看當今萬歲頗為看重二位將軍的。”
“哼!你初到軍中哪裏懂得其中道理,”皇甫嵩搖搖頭,說道,“當初虎牢關告急他自然隻能放手給我們時間,如今京城之危已解,燃眉之急已去,他該催咱們速戰速決了。我想不出三天,朝廷必有……”
話還未講完,有人稟報,回京送信的司馬張子並回來了。張子並乃河間文士,因為聲望才學官當到步兵校尉,雖然現充別部司馬卻隻管些筆杆上的事情,沒有多少實權。
隻見他慌裏慌張邁進大帳,還未駐足便高呼道:“大事不好!盧中郎被鎖拿進京了。”
“怎麼回事?胡人渡河了嗎?”三人皆大吃一驚。
“胡人沒有渡河,是禍起蕭牆。”張子並顧不上喝口水,急匆匆地說道,“盧植包圍廣宗一個多月,挖塹堆壘打造雲梯準備攻城。皇上嫌他遲緩,派宦官左豐催戰。那左豐借機向盧植索要賄賂,沒有得逞。誰料那狗閹人回去大進讒言,說盧植玩忽怠戰,不肯出力。皇上更兼心煩震怒,派人將他鎖拿進京,準備治罪呀!”
“又是閹人,混賬王八羔子!”饒是皇甫嵩名望之族,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那廣宗之兵如何?”溫起迫切問道,“若是把鎮北左將軍或者許候派去替代,倒也可以抵擋得住。”
張子並說道:“已調寧國公楊康代為統領。”
“唉……臨陣換將本就乃兵家之大忌呀!”溫起一皺眉,說道,“義真兄,你久在洛陽,這寧國公可堪此任?”
皇甫嵩捋捋胡子搖頭說道:“論經文才幹,與盧子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寧國公以前也在蜀郡和南蠻人打過仗。但是,寧國公畢竟久帶南蠻兵,是個魯莽粗人。而北軍將領皆名門高第,恐怕以他的聲望壓不住這幫人啊。不行,我得上疏保盧子幹。”
“慢!”溫起攔住他,說道,“咱們與他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如何能保?現在上疏非但救不了他,弄不好還得叫宦官扣個勾結謀反的罪名。你忘了呂強是怎麼死的嗎?”
劉挺頗感憤慨地說道:“盧大人的家就在河北,那群狗胡人聞他為將,把他家鄉老小都給殺了。為國戡亂連家都舍了,反而落得如此下場,豈不叫人寒心。”
皇甫嵩早就寒心慣了,也不把劉挺的話當回事,隻是說道:“上書直言雖有觸發聖怒之險,但總不能坐視不管吧?況且咱們現在掌握大軍,皇上也不可能把咱們全處置了。”
溫起慌忙擺手說道:“千萬不要這麼想,以臣脅君豈是非常舉動?即便把人保下來,將來皇上也要秋後算賬的……依我說盧植自然要保,但是不能現在就保。他這事倒是給咱們提了個醒,若再不快平滅兗州之敵,恐怕後麵坐進囚車就是咱們幾個了。等兵馬到齊咱們一日都不能耽擱,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速戰速決!待此戰得勝,咱們再救盧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