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笑意盈盈地看著魏武,可在這笑容的背後,三爺感覺到的卻是無比的陌生。人還是那個人,物還是那個物,可自己卻已經變了。從此以後,他將變得讓自己也不曾認識。多年的患難與共,生死間結下的友誼,沒有讓他感覺到一絲的親近,反而是遙不可及般的冰冷。這一瞬間,他不經意間也拿餘光掃視了身邊的高個一眼,想要看看這個魔鬼如今身處虎穴之中,是否會有一丁點的害怕。可惜,他看到的隻是一張冰冷的臉,似北極的堅冰,永不變化。仿佛那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個麵具長在人身上。
三爺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這世事而無奈,道:“魏兄得甚是,隻可惜你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這般田地。靠著組織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才在唐國有了如今的地位。若真就此放棄,我真有些於心不甘啊!”
魏武見三爺情緒低迷,擔心他走上不歸路,背叛組織,隻好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咱們手下已經有不少人被捕,據我打聽,叛變的也是不少。雖然沒有我們還沒有被牽扯到,但照目前情形挖下去,早晚還是會查到我們身上。你又何必為眼前的蠅頭利,白白斷送自己的性命。不如留待有用之身,待到他日功成,魏王一定不會忘記我們的功勞,重重地犒賞我們這些人。”
魏武雖然嘴上在這麼勸,心中卻是懷疑上了。難不成三爺起了異心,想要背叛魏王不成。魏武心中這麼一想,就越是覺得今晚的事情更是可疑,其中最大的疑點就在這三爺的護衛身上。這般可以托付性命的心腹,難不成是從地下冒出來的不成,我之前怎麼就一點訊息也沒得到過。而且,以三爺的多智,行事從來都是出一半,留一半,從來不會把心肝肺都掏出來給人看,哪怕是至親也不成。可今日,三爺卻忽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彎,出去誰人能信?至少他魏武就是不信。
魏武心中這麼一想,就試探地問三爺道:“三爺,您那邊的撤退工作如今做得如何了?”
三爺聞言,眉頭一皺。雖是一陣沉默,可心中卻是暗歎一聲,道:兄弟,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透過屋內昏暗的燈火,三爺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糊在窗戶上的窗紗,仿佛是被墨汁塗抹般,黑漆漆一片。就如這夜色般,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知在這夜幕的掩護下,今夜又有多少殺戮將要上演。若以他此刻的心,覺不願意魏武也成為其中殺戮的對象,畢竟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不談彼此之間的感情,他也是欠著魏武的救命之恩未還。心下暗道:不管怎樣,就是生拉硬拽,也要保住他這條命不可。
三爺忽然突兀地問魏武道:“你我同在唐國這麼多年,也曾經在主公治下不少年。兩廂比較,你覺得是孫權治下的百姓幸福,還是主公治下的百姓幸福?”
魏武眉頭發皺,不詳之感在心中愈發地強烈,總覺得下一刻將要有事情發生。他實在不敢相信,那個曾經忠心耿耿的同僚,會背叛魏王,背叛組織。雖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還是想勸一勸。讓他回頭是岸,不要再執迷不悟。
魏武斷然道:“我承認,論仁義德行,主公比不上孫權。論百姓富足,主公治下比不上唐國治下。可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士族力量太過於龐大,主公又何必做事不順德而行。若不是士族壓迫甚重,百姓又豈會貧窮如此。可至少,你我身為寒門之人,卻身受主公莫大恩惠。若不是有主公力排眾議,頂住重重壓力,打破士族對官場的壟斷,以才能來任用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有一個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隻能在北方老家耕田度日。做人要知道感恩,以忠孝為立身之本,豈可嫌貧愛富。”
三爺聽他這麼一,心下已經有些絕望,魏武這人是勸不住的。可一想到身旁那人的手段,隻怕魏武是難逃此劫了,這是他十分不想看到的。於是,三爺心下抱著僥幸,還想要再勸一番。卻在這時,他身邊的高個,那千年沉默的冰山,忽然裂開一條縫,冷冷道:“好言難勸該死鬼,三爺你已經盡力了,這等頑固之輩本就該死。今日若不是三爺你苦苦哀求,我也不會白白走上這麼一遭,而他這會兒也早就是亡魂一個。”
魏武一聽,怒拍案幾,喝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