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殺人(1 / 2)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特別早。

夜幕下,寒氣徹骨的城裏,格外寂靜,吃飽喝足的人們大多躲在屋裏圍爐而坐,街上行人異常寥落。

兩名男子打扮的少女披著鬥篷走在巷子裏,她們的神色,一個無奈,一個焦急。

“姐,都黑透了,快點回府吧,明是姐進宮加封郡主的日子,今實在不應該偷跑出來的。”丫頭眉頭緊鎖,一副粉嫩的臉愁成苦瓜樣。

“佳音,別這麼慌,出來之前不都已經打點妥當了嗎,若今日不去河山爺爺那,以後再想去怕是更難了,他老人家做的竹簫,從不輕易送人,今日卻要用珍藏多年的紫竹做一支來送我,這一趟真沒白去。”女子眉歡眼笑。

“速去速回也罷,姐你偏偏要在城裏東逛西逛,這都……”

“別出聲!”佳音還想埋怨,被她家姐製止,“你聽,有簫聲。”

女子眼睛發亮,凝神傾聽。簫聲悠遠,婉轉回腸,漣漪恙起,忽又驚濤拍岸,如泣如訴,纏綿欲絕,絕處逢生……

女子聽得癡癡入神,尋聲而去……

順寧鏢局裏雖燈火通明,卻充斥著森森陰氣。麵容安詳,似乎還帶著微笑,若不是看到那死灰般的臉色,鏢局裏的七十六口人,就與在美夢中熟睡一樣。

房簷上一黑衣蒙眼男子十根修長的手指在竹簫上定格成一優雅的姿勢,曲罷,萬寂靜,他縱身躍下。

“求求你!別……”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異常大聲地求饒,這是聾子的習慣,因為他的話連自己都聽不見,但是這次他沒機會把話完。

冰冷的劍穿透了他的咽喉,他身體抽動掙紮了兩下,突眼張口,鮮血從口中湧出,染紅了白雪……

“結束於商音,意境悠遠,世間竟有如此妙曲……”

隔了一條巷子傳來的女子話語聲被他察覺,黑衣男子將竹簫插於腰後,戴上垂著黑紗的圓帽,撤下蒙眼黑布,足尖點地,飛上屋頂,消失在夜幕下。

郊外密林中,黑衣男子將染血的佩劍扔給另一個頭裹萬字巾的男子,萬字巾男子幫他擦拭劍上的血跡,調侃道:“你就這麼不喜歡這把劍?”

十年來他用這把劍殺了多少人,他也記不清,從三年前開始,他不輕易出劍,隻用加注內力吹奏的那首曲子來了結人的性命。他可以蒙著雙眼感受活人的氣息,用無以倫比的聽力辨別他人的位置,他不想目睹死亡,就像他不想讓劍染血一樣。

“我提的事,上頭怎麼?”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的話從遮臉的黑紗中傳出。

“既然你執意要退隱,上頭也不能強留,我接到的答複是這個。”萬字巾男子將一張字條遞給了他。

字條拿到黑紗下,他將字條看得仔細,旁人卻窺不見他的表情。

“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辦好這件事你就海闊空。”

“好。”黑衣男子將字條揉成碎屑,隨風飄散,話語氣突然變得柔和了些,“青雁,我們搭檔這麼多年,我走了,你就沒想過要走嗎?”

男子苦笑,“每次目送你從客棧出發,事成後又與你接洽,這麼多年了,若換成了別人,我還真不習慣,可是,我不同你,我知道的太多,怕是唯有一死,才能解脫。”

京城的街頭巷尾中,關於信平王府的談資主要集中在兩方麵,一個是王府高粱錦繡的奢華生活,另一個則是王府千金穆瑤對絲竹音律之癡迷。

今夜,穆瑤與丫鬟佳音偷偷溜回了府,本以為衣無縫的行動,卻最終以下人的告密而失敗告終。王府大廳中,已漲紅了臉的信平王妃一掌拍在檀木案上,主仆二人嚇得魂都飛到了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