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馨兒吃完，早有立在門外的宮女進來，收拾了碗筷。張明月主仆二人本就是意外進宮，當然沒有什麼隨身行李，隻要帶好自己就可以了。
在宮女的指引下，二人經過一座正殿，又穿過一段遊廊，再往前走了不多時，就見一道寬窄隻容二人通過、但卻有三米高的朱紅色門，門半開著，宮女引著她們出門，便見碧荷正站在一輛馬車旁邊。
“姑娘，這就是送你們出宮回家的馬車。我已經安頓好了，出宮的令牌在車夫手裏，你們隻管坐著出去就行。玉蓉，扶張姐上馬車。”
原來引張明月二人出來的那位宮女，連忙扶起了張明月的胳膊。
“謝謝碧荷姐姐了，這幾日也煩勞你了。明月就此告別，若有機會，請姐姐到我家裏做客吧。”
碧荷一笑，點點頭，沒有話。
張明月便在玉蓉和馨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馨兒也跟著上了馬車。剛放下簾子，車夫便駕著車得得地走了起來。
張明月在馬車裏輕輕掀開簾子，朝外麵看去，隻見四周都是高高的宮牆，偶爾見幾個宮女和太監，都是整齊地排著隊，一個個低頭跟著前麵，連張望都不曾，靜悄悄地走過。
以前張明月也來過故宮，但她來的時候，似乎和現在的格局並不相同。而且，以前是遊客，周圍都是遊人，無比熱鬧，而如今，她忽然感覺到這道路雖然寬闊，但高大的宮牆直逼的人無比落寞，再寬闊的道路也感到逼仄。
看了一會兒，張明月忽覺心情低沉，為著這些在深宮中生活一世的人們，這片空，就是他們的地，這片地卻並不如它表麵看起來這般寧靜，自古以來，從未寧靜。
馬蹄聲得得地響著，張明月放下了窗簾，閉目靜坐在車中。
馬車路過文華殿時，太子正站在窗前往外麵望著。一開始，他的馬車驚馬，撞到人後，他也一陣驚慌，眼見得被撞的姑娘渾身是血，直覺他不能僅僅給錢就一走了之。直到後來，他才一陣後怕，幸虧當時將這姑娘接進了端木宮內養傷，否則，以萬貴妃四處安插的眼線，很快就會知道他的馬車撞了人，很快就會傳成他肇事逃逸，很快就會將他描繪成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人，更有甚者，難當大體的話就會穿到父皇的耳朵裏。
然而，這次意外卻讓他認識了一個忽然有些放不下的一個人。她家世簡單，身世清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清爽、幹淨，還有那份坦然和無畏，大概隻有心思純澈的人，才會這樣吧？
他站在窗前，盯著馬車，他知道馬車裏坐著的人兒，知道她正在離開這一方地。直到馬車拐彎，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回過身來。轉身看到程敏政手執一卷，正在默讀，便走過去，恭敬地道：
“程太傅，本宮對《朱熹家禮》還有不懂的地方，還請您指教。”
程敏政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卷，溫和笑道：
“哪裏不懂，殿下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