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見那道人一身窮相,一早晨進來飲酒,直飲到下午未走,早已不大願意。先前沒有客,尚不甚在意,如今看這許多財神要這個座,當然更覺得理直氣壯。便請他們先在那三張桌上落座,走過去喚了那道人兩聲,不見答應。隨後又推了那道人兩下,那道人不但不醒,反而鼾聲大起。
宋時在這旅行團中,是一個十分狂躁的人,見了這般情形,不由心中火起,正待發話。
忽然那道人打了一個哈欠,道:“再來一葫蘆酒。”這時他昂起頭來,才看見他是抱著一裝酒的紅葫蘆睡的。
酒保見那道人要酒,便道:“道爺,你還喝麼?你一早進來,已經喝了那些個酒,別喝壞了身體。依我之見,你該回廟去啦。”
那道人道:“放屁!你開酒店,難道還不許我喝麼?休要囉唕,快拿我的葫蘆取酒去。”
酒保一麵答應“是是”,一麵賠著笑臉,對那道人道:“道爺,的打算求道爺一點事。”
道人道:“我一個窮道士,你有何事求我?”
酒保道:“我們這四張桌子,昨給那邊十幾位相公包定了,是今這個時候來。你早上來喝酒,我想你一定喝完就走,所以才讓給你。如今訂座的人都來啦,請你讓一讓,上那邊喝去吧。”
道人聽罷,大怒道:“人家喝酒給錢,我喝酒也給錢,憑什麼由你們調動?你如果給人家訂去,我進來時,就該先向我。你明明欺負我出家人,今你家道爺在這兒喝定了!”
宋時等了半日,已是不耐。又見那道人一身窮相,話強橫,不禁大怒,便走將過來,對那道人道:“這個座原是我們訂的,你如不讓,休怪老爺無禮!”
道人道:“我倒看不透,我憑什麼讓你?你有什麼能耐,你使吧。”宋時聽了,便走上前向那道人臉上一個嘴巴。
雲從見他等爭吵,正待上前解勸,已來不及,隻聽“啊呀”一聲,宋時已是痛得捧著手直嚷。原來他這一巴掌打在道人臉上,如同打在鐵石上一樣,痛徹心肺。
這些舉子如何容得,便道:“反了!反了!拖他出去,打他一個半死,再送官治罪。”
正待一齊上前,雲從忙橫身阻攔,道:“諸位年兄且慢,容我一言。”因這裏頭隻雲從帶的錢多,又舍得花,無形中做了他們的領袖。
他這一句話出,眾人隻得暫時停手,看他如何發付。雲從過來時,那道人已自站起,朝他仔細看了又看。雲從見那道人二目神光炯炯射人,知道不是等閑之輩。
常聽王福,江湖上異人甚多,不可隨意開罪。便向那道人道:“這位道爺不要生氣,我們十六個俱是同年至好,今來此喝酒,因為要大家坐在一起好談話,所以才叫酒保過來驚動道爺。讓不讓都不要緊,還望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