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挑大個的宰(1 / 2)

這時眾人俱已膽裂魂飛,昏厥過去。

惟獨雲從膽子稍大,明知事已至此,隻得束手待斃。

他忽然想起家中父母伯叔俱在暮年,自己一身兼祧著九房香煙,所關何等重大。悔不該少年喜事,闖下這潑大禍,把平日親友的期望同自己平生的抱負付於流水。痛定思痛,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那凶僧見雲從這般哀苦,不禁哈哈大笑,便對身旁侍立的兩個女子道:“你看他們這班窮酸,真是不值價。平常端起秀才身份,在家中作威作福;一旦被困遭擒,便這樣膿包,好似失了乳的娃娃一樣。你倆何不下去歌舞一回,哄哄他們呢?”

旁立女子聽罷此言,道:“遵法旨。”將所披大紅鬥篷往後一翻,露出白玉般的身軀,已自跳入院中,對舞起來。粉彎雪股,膚如凝脂。腿起處,方寸地隱約可見。

原來這兩個女子,除披的一件鬥篷外,竟然一絲不掛,較之現在臍下還圍著尺許紗布的舞女,還要開通得許多咧。

這時凶僧又將鐃鈸連擊數下,兩廊下走出一隊執樂器的凶僧,也出來湊熱鬧,正是毛腿與玉腿齊飛,雞頭共光頭一色。一時歌舞之聲,把十餘人的靈魂悠悠喚轉。

眾人醒來,看見妙相奇觀,還疑是身在夢中。正待拔腿向前,看個仔細,卻被麻繩綁緊,行動不得。才想起適才被綁之事,不禁心寒膽裂。

雖然清歌妙舞,佳麗當前,卻也無心鑒賞。勞苦呼地,疾痛呼父母,本屬人之常情。

在這生死關頭,他們俱是有身家的少年新貴,自有許多塵緣拋舍不下;再被雲從悲泣之聲,勾起各人的身世之感。一個個悲從中來,不可斷歇。起初不過觸景傷懷,嚶嚶啜泣。後來越想越傷心,一個個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真是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遇斷腸人,哀聲動地,禪堂幾乎變作了孝堂。連那歌舞的女子,見了這般可憐狀況,雖然怵於凶僧,不敢停住,也都有點目潤心酸,步法錯亂。

那凶僧正在高興頭上,哪禁得眾人這樣煞風景,鐃鈸響處,那女子和執樂的凶徒,一霎時俱各歸原位,又還了本來寂靜景象。

眾人忽起了偷生之念,一個個苦苦哀求饒命。

凶僧兀自不理,將身旁鐃鈸取過一疊,將身站起,手揚處,一道黃圈,奔向第一個木樁去。

這木樁上綁的正是宋時,看見眼前黃澄澄一樣東西飛來,偏偏發辮又牢,綁在樁上閃身不開,知道大事不好,“呀”的一聲沒喊出口,腦袋已是飛將下來。那一麵鐃鈸,大半嵌入木中,震震有聲。

眾人見凶僧忽然立起,又見他從手中飛出一個黃東西,還疑心是和尚和剛才一樣,有什麼特別玩意給他們看咧。等到看見宋時人頭落地,才知道和尚耍這個花招,是要他們的命,嚇得三魂皆冒。

有的還在央求,希冀萬一;有的已嚇得暈死過去。時遲,那時快,這凶僧把眾人當做試鐃鈸的目標。你看他在大殿上兔起鶻落,大顯身手。

忽而鷂子翻身,從背後將鈸飛出;忽而流星趕月,一鈸接著一鈸。鈸無虛發,眾人的命也落一個死無全屍。不大一會兒,十六麵飛鈸嵌在木樁上,十六個人頭也都滾了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