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即便不是任譽榕做的,他也脫不了關係。
周合的臉色微白,說完不等徐原寧說話,自嘲的又笑笑,低下了頭,又說道:“師兄一點兒也沒看出來麼,他們想叫回去吃飯的,從來都不是我。”
那麼費盡心思的想逼著她回去,不過是因為,她還有可利用的價值。比如,和徐家聯姻。
“阿合……”徐原寧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啞,要說點兒什麼,話卻被堵在了喉嚨裏。
他是知道的,哪裏會不知道。不過是因為自己有私心,這才故作不知道罷了。
周合擠出了笑容來,繼續又說道:“師兄,任家早已不如以前,於你來說不過是個拖累而已。而我,也不過是一顆隨時可放棄的棋子。”
她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聯姻的工具。可錦上添花,絕不會為她雪中送炭。
周合的聲音裏帶著點點的傷悲。冷靜理智的說著。
徐原寧的聲音澀得厲害,要說什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合單薄的身影在逐漸亮起來的燈光中模模糊糊的,側頭衝著徐原寧笑笑,輕聲的說道:“師兄,我隻會是一累贅。”
她完全不像是在說她自己,反倒是像局外人一般。
徐原寧一時說不出話來。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周合就在旁邊兒的地兒坐了下來。隔了許久,她才輕輕的說道:“師兄,我和程洝在一起了。”
剛在一起時,她就打算告訴徐原寧的。但卻一直沒開得了口。
徐原寧的心裏滋味雜陳著,他知道,周合理智清醒已經超出了同齡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來,想必是早做好了某些打算。
他想伸手拍拍周合的頭的,但最終還是未動。低聲的說道:“一定要好好的。”
周合便輕聲的說了句謝謝師兄。
兩人又坐了會兒,徐原寧站起了身來,恢複到了平常時的模樣,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這時候還早得很,周合說自己回去就行。徐原寧卻沒讓,堅持將她送到了宿舍門口。
晚上十一點多,外邊兒下起了小雨來。宿舍裏已經關了燈,很安靜。隻有雨點打在窗台上噠噠的聲音。
周合不知道怎的有些感冒,流起了鼻涕來。早上起來時從何蜜那邊拿了感冒衝劑喝下,但效果並不大。
周末許久未見的黎裴遠打來了電話,說是在學校外邊兒。
周合胡亂的拿了件外套便匆匆的出去,黎裴遠的手上拎了一大袋子東西,見著周合便說道:“吃食堂吃得都快反胃了,買了菜去公寓那邊做。”
周合應了好,問道:“您最近都很忙嗎?”
黎裴遠點了點頭,說道:“還好,人事上有調動,事情有點兒多。現在已經忙完,能休息一段時間。”
周合唔了一聲,問道:“那您回京都嗎?”
“回。已經買了明天的機票。”黎裴遠回答,然後看向了周合,問道:“最近怎麼樣?忙嗎?”
周合這下就說還好。她原本是想問問他和韓小姐之間的事兒的,猶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問。
黎裴遠是沒怎麼來公寓這邊的,但找了鍾點工定時打掃,公寓裏邊兒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
周合原本是打算給黎裴遠做些京都那邊的菜的,但他嫌麻煩沒讓,下著雨倒也適合吃火鍋,便讓周合做火鍋。
黎裴遠並不像是周合想象的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周合弄鍋底時他幫著著擇起了菜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待到吃飯時,黎裴遠突然問道:“任家那邊的人找過你嗎?”
周合並未告訴他帖子的事兒,說道:“沒有。”
黎裴遠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帖子的事兒,稍稍的沉默了一下,說道:“如果他們找你,給我打電話,我會和他們談。”
周合這個女兒,對任家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會伏低做小的找她,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
任譽榕雖是和黎櫻離了婚,兩家這些年來雖是少有來往,但並未撕破臉皮。周合並不會讓黎裴遠為了她為難。但為了讓他放心,還是點點頭應了好。
黎裴遠微微笑笑,給她挾了菜,讓她多吃點兒,她太瘦了。
周合看著碗裏的菜,稍稍的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小舅舅,你和韓小姐……”
她是想問他是否有和她大舅舅坦白,但話還沒說出來,黎裴遠便說道:“我會處理,不用擔心。”
吃過飯,黎裴遠又拿出了兩張電影票來。說是同事送給他的,要帶她去看電影。
電影是喜劇片,很有感染力。周合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都在走神。
黎裴遠同樣也沒有認真去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電影看完,聽周合說要回宅子那邊,他便開車送了她回去。他和以前一樣,並沒有進宅子。不過下了車來,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阿合,你和程洝並不合適。”
周合的背影僵了僵,很快回過了頭來。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黎裴遠微微的頓了頓,接著說道:“他的背景,並不隻是商人那麼簡單。”
她和程洝在一起,並未刻意的隱瞞。黎裴遠關注著合歡街,知道那是遲早的事情。
周合並未說話,隔了好會兒,唇角忽然浮現出點點的笑來,靠在了微濕的圍牆上,輕輕的說:“小舅舅,你知道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是在哪兒嗎?”
黎裴遠微微的怔了一下。
周合不等他說話,繼續又說道:“在合歡街外,我被搶劫。他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到我麵前,將我從泥濘裏拉了起來。那時在我眼裏,他就像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雖是已經過去許久了,但那一幕,仍是清晰的存在於腦海裏。
周合微微的有那麼些的恍惚,繼續說道:“也許不會有結果。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結果,對不對小舅舅?”
她看著黎裴遠的一雙眼眸清澈,仿佛能倒影出他的身影。
黎裴遠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那麼十幾秒,才說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