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黑色的大衣,身後是層疊延綿不斷的火紅的楓樹林。像是兩種極端。
周合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在半山的小院住的那段日子來。已經幾年過去,歲月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的身影仍舊挺拔,英俊的麵容和往昔相比未有任何的變化。仿佛時間從未從他的身上流動過。
她忽然想起了徐原寧來,鈍痛瞬間刺破了神經。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抬起一雙清澈的黑眸看向了程洝,微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類似於笑容的表情來,輕輕的說道:“程總想多了,我為什麼要恨你。那時我已是成年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可後悔的。況且,你給了我不止一次機會。”
她的語氣是平靜的,一雙黑眸裏已被歲月染上了滄桑。冷漠疏離得眼前的人像是一陌生人,而不是,她飛蛾撲火一般深深愛過的人。
她這是心如死灰的平靜。
程洝靜靜的看著她,啞著聲音說道:“對不起。”
周合的麵容冷漠,說道:“程總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相反,程總幫了我很多。多虧了陳總,戚姨才能做手術。也多虧了程總,那時我才不那麼拮據。”
她每一樁每一件的,都是算得清清楚楚的。說的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程洝的目光深邃,一時竟然啞口無言。
他特地將她帶到這兒來,很顯然是有話要說的。周合不等他再說話,便說道:“抱歉,有點兒不舒服,先回酒店。”
她說完便匆匆的離開。
這邊的纜車雖是還未正式開始開通,但因為是程洝上來,是有人一直守著的。下山倒是很順利。
周合並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她並不想再見到程洝。回到酒店,她本是打算立即回到京都的,但昨天才過來,今天突然走是突兀的。她硬生生的忍耐了下來。沒有提回去,剩下的兩天裏都是深居簡出的,很少再出去。
程洝不知道是離開了還是怎麼的,接下來的時間裏她也未見到他。
返程的時間,因為這幾天玩得太瘋,也因為要上班,眾多同事都是無精打采的。周合一連睡了兩天神采奕奕,在車上人打著瞌睡時就工作了起來。
回到京都,她早出晚歸,也沒再見過程洝。對麵的屋子像是沒有人住似的,一直未再見有人過來。
天氣漸漸的冷了起來,黎裴遠的傷複查之後已經好得差不多。周合不再時不時的往老宅那邊跑,生活開始恢複了正常。
夜深人靜時她仍舊會想起徐原寧,出租車的後視鏡裏看到的人影,隨著時間的過去,更像是她的幻覺。
饒是這樣,她仍是拒絕著去接受他已不在的事。仿佛隻有那麼自欺欺人,才會不那麼悲傷難受。
這天早上,她才剛到公司,就見辦公室裏好幾個人圍著正在看著什麼。
她原本是要進辦公室的,這下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已有人回過頭來。看到是她,便揚了揚手中的報紙,說道:“周總監,和我們公司合作的程總上財經版頭條了。嘖嘖,人長得帥又多金能幹,簡直就是萬千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呐。”
能上京都財經頭版的並不是一般人,周合是好奇的,接過了她手中遞過來的報紙。
拿在了手中,印入眼裏的是碩大的黑色加粗的標題:新晉神秘富豪年輕英俊多金。
側邊配的是程洝在應酬時的側影,燈光很暗,但仍舊能夠看清楚他側臉的輪廓。底下是洋洋得意的千字配文,起底程洝的身家名下的資產。
這篇報道不像是經過主角的同意發出來的,好幾處都誇大其實。文章裏雖是都是誇讚之詞,但周合卻完全感覺不出是出於好意。她的心底甚至還隱隱的有不安的感覺。
程洝一向都是低調的,除了在初到虞城時的嶄露頭角,他好像就沒有再上過任何的報紙雜誌電視,也從未接受過任何的專訪。
以他現在的地位,必定會有媒體約專訪報道。但他從未上過,就證明,他是在刻意的低調。而這篇頭條,大肆的對他及公司進行起底,這對他來說,未必會是什麼好事。
不過,以他現在的能力,要將這報道壓下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周合並未在意,隨便看了看就將報紙還給了同事。
她也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工作了起來。
原本以為,這事兒就到此結束了。但卻並不是,第二天的財經頭條仍舊是程洝的,將他定為了身份神秘的富豪。結合著昨天起底的他的身家,今天的報道出來,更是讓人對他的身份好奇。
周合在這時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以程洝的低調,就算是要約媒體,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
昨天的報道之後又出了後續,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程洝公司的公關,並沒有能將這事兒壓下去。
周合往下看去,寫這篇報道的,並不是財經版的老記者,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新署名。
而以程洝現在的財力,這事兒他公司壓不下去,就隻能說明,寫這篇報道的人,身後是有強大的後台的。或許是被人授意,也或許是本身身後的後台就強大。無論哪一種,對程洝來說都不會是好事。
周合微微的有些失神,將報紙擱在了一旁。衝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口慢慢的喝了一會兒,她拿出了手機來,撥打了相熟的財經記者的電話。隱晦的問起了報道署名的記者來。
那記者便說是他們公司的新人,才就職一個來月。平常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背後是有什麼後台。
他自然也察覺到了這兩篇報道的不同尋常來。
周合問不出什麼來,沒有再問下去。她不認為她有能力能做點兒什麼,隻等著明天的報道。
這兩天的報道已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寫這報道的人,自然不會半途而廢。必定要賺足眼球了。
晚上回到家,站在走廊裏時。她原本是想敲敲對麵的門,但最終未動。掏出鑰匙開了門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