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合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去查許醫生,低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待程洝說話,就說道:“程總,能求您放過我嗎?我錯了,以前是我錯了。我和您,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該有任何的交集。我為我以前年少時的不知天高地厚向您道歉。求您放過我行嗎?”稍稍的頓了頓,她接著又說道:“我在這兒也多謝您的‘好心’了,但無論是我現在的生活,還是生活裏的出現的人,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都和您沒關係,知道您厲害,但請您尊重一下人行嗎?”
她的語氣是硬邦邦的,拎著東西的手指握得緊緊的,看得出來在竭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她的臉上木然,一雙眼眸黑沉沉的一片,眉心裏帶著難以遮掩的疲倦。
程洝沒有再抽煙,任由著手中的煙一點點的燃燒著。
周合說完,沒有再等他說話,直接就往宿舍走去。
她這一晚沒有吃飯,將打包回來的飯菜放到小小簡陋的廚房裏。告訴劉校醫沒動過讓她熱熱吃,然後便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回了房間,在床上躺了下來。
那晚過後,她更是很少看見程洝。到後邊兒甚至連程洝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他的事兒多,不可能在這窮鄉僻壤呆多久。
程洝讓人查了許醫生,這事兒是因她而起的,她原本是想打電話給許銘澤道歉的,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本能的,她並不願意讓人知道她和程洝的關係。即便在醫院時他從來都未低調過。
期末考試接近,周合的工作更是忙了起來。三天兩頭測驗,將重點勾出來讓孩子們複習。忙碌起來能讓人忘了許多的事兒,直到學生們領了成績單放假,她才驀然的覺得空蕩蕩的。
劉校醫家在縣城,放假是要回家的。邀請她去她家裏玩。
周合謝謝了她的好意,婉拒了她。獨自一人呆在空蕩蕩的校園裏,她這才想起,她有一年多未回虞城了。就連過年也未回去。更沒有去掃過墓。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閑時唯一打發時間的事兒就是看書。
老宅那邊一直是托舒畫看著的,她知道,她該回去一趟了。她該回去看看戚京然,看看戚姨。
周合獨自在宿舍裏躺了一天,第二天天蒙蒙亮時,便起了床,打算去鎮裏坐車。回一趟虞城是麻煩的,得坐車到縣裏,再到市裏,然後才能乘飛機。
雖是臨時才打算回去,但些許是潛意識的知道自己要回去一趟的。她格外的平靜。她的行李很少,隻有簡單的換洗的衣服。打算待會兒到市裏,再去買些特產帶回去。
既然回去了,如果有時間,是得回去看一看黎裴遠的。
周合要回去沒什麼交代的,隻是給校長發了短信說自己要出門一趟,應該要半個月左右才回來,請他偶爾過來看看學校。
這時候還早,校長還沒起。短信發出去之後周合就將手機放到了衣兜裏,將門鎖上,拎著行李出了學校。
外邊兒還是霧氣蒙蒙的一片,她怔怔的在門口站了會兒。正打算要離開,厲竟不知道從哪兒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客客氣氣的說道:“周小姐,我送您。”
他這樣兒,顯然是一直在這邊守著的。
周合下意識的抿緊了唇,說了句不用,看也沒看他便往一旁皺。
她的腳步才動了動,身後的厲竟就說道:“程總吩咐了,讓我送您。您如果非要自己走,我隻能開車跟著你。”
他如果開車跟著她,是會引起注意的。
周合不知道程洝怎麼知道她要出門,手指握得緊緊的。她那天明明是已經說清楚了的。她是惱火的,這火卻無處可發,生出了無力感來。
厲竟是知道她不願意引人注意才說的這話,見她手指握得緊緊的也隻當沒看見,仍舊客客氣氣的說道:“您稍等一下,我去開車。”
程洝非但知道她要出門,還知道她要回虞城。竟然連機票也是早就買好了的。厲竟全程的陪著她,甚至還體貼的問她是否要買禮物。
周合沒有賭氣,下車去選了一些這邊的特產。
不用轉車並沒有什麼耽擱,當天下午就飛回了虞城。已整天的時間裏,她幾乎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厲竟給她買了吃的東西她也未碰過,一直都在閉目養神。
到虞城下飛機時已經是傍晚了,同樣是有車在機場裏等著的。上了車,厲竟就客客氣氣的說道:“周小姐,宅子那邊很久沒有住過人,您今晚先去住酒店,等明天打掃了再住回去。”
是了,太長時間沒有人住。宅子裏必定是潮濕而冷清的。
他說著便要安排司機去酒店。話才剛說出口,周合就淡淡的說道:“請送我回去。或者前麵停車。”
像是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似的,她這一路都還算是配合。
厲竟沒想到這會兒她會堅持回去,略微的沉吟了一下,讓司機去宅子那邊。又拿出了手機來,吩咐人去找阿姨。
周合哪裏不知道他要找阿姨幹什麼,唇角勾起了些譏諷來,說道:“你們程總是打算將我監視軟禁起來嗎?”
厲竟這下想也不想的說道:“當然不是。周小姐您奔波一天了,程總是想您好好的休息一下。”
周合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那我是不是得好好的感謝一下你們程總?”
她的語氣裏帶著掩飾不住的厭惡與憤懣。
厲竟沒有再說話,沉默了下來。沒再安排阿姨了,掛了電話。
周合重新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外邊兒與她離開時已經有了些變化的城市,靠在車椅上假寐著。
宅子裏是黑漆漆的一片,下了車,周合頭也不回的進了宅子。
厲竟看著她的背影,拿出了手機來,給程洝打了電話。告訴他周合已經回來,但沒有住酒店,也沒有讓人給她打掃宅子。
電話那端的程洝沒有說話,沉默了好會兒,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