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兩聲脆響,脫臼的踝關節幹緊利落地被林清璞接回,而淤積在關節處的疼痛頓時也散去不少。
他將綁帶慢慢纏回了腿上,而後輕輕將結頭塞進鞋中。雖然還有些痛,但這也無關緊要了。
林清璞俯下身子,用含光將地下的那截斷臂挑出,但也僅有一節臂而已,胳膊上還有一些殘餘的碎布片,看衣服的顏色,和瀛洲國的軍服如出一轍。
斷肢的橫截麵不知是光線還是其他原因,呈現一種病態的枯黃,仔細一看,截麵上竟有幾條模糊的輪線,就像是樹木的年輪一般。
樹木……年輪
這兩個關鍵詞一瞬間將林清璞大腦中的某根腦洞神經所刺激到,他用一種半信半疑的語氣呢喃了一句,“難道被九頭嬰神樹感染的人,最後會變成這般模樣?”
林清璞的神色頗為沉重,隨後就將幹枯的臂放在地上。
但就在這時,他猛地看到自己影子的肩膀上有一個圓圓虛影,就像一顆人頭一般!
隻是林清璞還沒來的及轉身,就頓感背部一陣生疼,像是挨了一下子很有力的推掌。
掌勁很玄乎,以至於他衝了個踉蹌,再次回到了這片空地中。
而與此同時,從豁口投射進的光線一下子消失殆盡……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擋著了一般。
……
……
一直到冷汗滴答滴答地打在地麵上,林清璞才從那掌的威力中緩過神來,這一掌,著實不輕,雖然談不上傷及肺腑,但也讓他差一點就昏厥過去。
頓了頓,林清璞回頭一看,發現出口已經被從樓體兩側伸出的鐵門封死,鐵門很高,有三層樓吧。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隨即踉踉蹌蹌衝到鐵門前,試著用含光劈砍一番,鐵門卻沒有絲毫破裂的跡象。
甚至……沒有一道劃痕,按理,縱然是玄鐵之門,含光也沒有半分切不開的理由。
想到這裏,林清璞這才留意到含光泛著一絲淡藍的劍刃已經變得朦朧不現。
——沒光線了嗎……
他有些無力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很不情願的將含光別回了腰間……
一時間,林清璞沉默了,什麼都沒想,什麼也都沒做。
就這樣站在鐵門前。
似乎有位哲人過,不在沉默中爆發,那便是要在沉默中滅亡。
當一個人選則了沉默時,那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特別是,林清璞這種不怎麼喜歡動氣的人。
終於,他怒喝了一聲,狠狠地砸了鐵門一拳,因為力氣太大,拳頭上有很大的一片皮當即就被磨破。
而鐵門上也留下幾道血痕,淡淡的血腥味,一時間彌漫開來。
似乎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在和他玩一個遊戲,那就是—你猜啊,你猜猜真相是什麼啊?
沒有頭緒,還非得讓人理清頭緒。
這種事情,怕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吧。
就像是大清早地睡醒,一睜眼卻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極其狹的屋子裏,而且一片黑暗。
在沒有任何時間概念的情況中,若是突然在屋子裏傳出一個聲音,‘你猜我是誰,猜對了就放你出去……’
——猜你妹啊!一拳打死你個王八羔子!
想必,這是所有人內心深處的呐喊吧。
林清璞也不例外,從這環樓,一直到地下基地,再到古潼京,西部沙漠……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套層娃娃,而自己就像被關在最裏麵的那個娃娃中……
最要命的是,命運讓自己必須衝破這一層層黑暗。
——我找誰惹誰了?
8
——我隻想好好修煉,治治自己這不能溝通自然的破病!
……
……
心裏像是大海澎湃一般,浪聲滔,但再怎麼凶猛的浪潮,也總有褪去的時候……
林清璞忽然猛吸幾口粗氣,用力將自己內心的那股狂躁壓下,然後才慢慢收回了拳頭,無力地望了一眼穹頂的四彩星點,嘴裏呢喃道:“究竟還有誰在這鬼地方……”
來時太急,所以也沒有帶多少平日施術的符咒,照目前看來,中央那塊唯一有光亮的空地,對於自己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清璞生怕再出什麼變故,也沒再敢耽擱,立馬起步撤到那片雖隻有巴掌大的光明之處,但那終究是光明啊。
但,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內,這樓再次恢複了死亡般的寂靜。
地間仿佛隻有他的呼吸,與自己的鞋不時摩擦地麵的細細聲。
這是一種細思極恐的氛圍,心神很容易亂。
所以林清璞摩擦地麵的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大,以至於最後他竟哼起了張淳真時常哼的一些不入流的黃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