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窗外煙火盛開,寒沉也不覺得有半分人味兒。
雪還在不停地下,窗外的海棠樹枝被積雪壓低了許多,有一些樹枝被壓斷了,掉在地上。
男人坐在病床邊,一雙手放在床畔上。
女孩的手就在他手邊,離得很近,他想握她的手,卻怎麼也不敢去碰。
上輩子永城礦場傳來壓死人的消息,等他趕到永城時,礦場中的人已經不見了。
一周後,他在顏城的公寓裏抱走了她。
那麼漂亮的女孩,以前穿著淡綠色裙子,從車上下來,走進韓家老宅的女孩兒,脖子上有了些斑點。
因為血液早就不流淌,整個身子都僵了。
臉上沒有血色,慘白一片。
把她抱進車,寒季開著車去殯儀館,他坐在後車座,看著躺在車座上的她。
越看越害怕。
害怕到,下車的那一刻,寒季開了門,他整個人從車子裏摔了下去。
甚至,不敢站起來去抱她。
最後,隻能看著寒季將她抱起,抱到殯儀館,放進那口棺材裏。
他從未那般害怕過。
仿佛這個世界一片黑暗,他看不清路。
心理學上說,人在黑夜中生活久了,會恐懼到精神分裂,這就是為什麼,人需要在白晝中生活。
看著她的屍體,他的每一根腦部纖維神經都在提醒他——終於走到盡頭了。
她去世後的十年。
那樣痛苦的十年,他回憶起來都害怕。
人世間怎麼會有那麼黑的夜,怎麼會有那麼難捱的時間。黑夜無盡的漫長,長到他連呼吸都是痛的。
“……”
床上的黎相思還睡著。
睡得特別安靜,就跟上輩子躺在後車座,躺在殯儀館裏一模一樣。
就是那樣的安靜無聲。
“……”
宮行瑜第二天是中午來到京城醫院的。
開了病房被鎖上的門,往病床的方向去。
入眼,是坐在床邊的男人。
稍稍一怔,宮行瑜眼睛都瞪大了許多。
男人看起來很憔悴,眼睛裏滿是紅血絲,一雙手擺在床畔上,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女孩的手。
他還穿著昨晚的拖鞋,是濕的。
拖鞋裏麵不知道進了多少雪地上的雪,所以一晚上都還沒幹,盡管在有暖氣的房間裏。
“二爺?”
宮行瑜喊他,寒沉卻沒有應。
韓遇白也從門外進來,在看到寒沉的那刻,要邁出的腳,停在了原地。
宮行瑜手裏拿著化驗的單子,很是小心地說:“二爺,相思沒有生命危險,她隻是在睡覺。早上抽血化驗的結果我看了,身體指標一切正常。”
“她還沒醒,應該是大腦在沉睡,不是身體原因。有可能是想到什麼,所以沒醒。”
寒沉還是沒理他。
一雙眼沒有聚焦,空洞地落在病床的被子上。
宋忘年從門外走了進來,宮行瑜的話他聽到了。一麵走一麵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某一條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