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人給我偷偷下毒,所以才寧願放棄一切,帶我來這種地方。是嗎?”黑暗中,楚逸的沙啞又顫抖的聲音緩緩傳進楚玲的耳朵。
聽的她心底滿是悲涼。
“小逸,媽沒辦法,我們鬥不過他們。就算我們根本沒有爭搶之心,可隻要你在蘇家一天,他們就不會放心。我不求錦衣玉食,大富大貴,我隻想你平安度過一生。”楚玲說著,輕輕抽泣起來。
楚逸得了肯定的回答,黑暗中,眸底閃著嗜血的光澤。
果然,是他們。
他眯著極具危險性的眸子,神色一片冰冷,輕輕反握住楚玲的手,聲音變得柔和,“媽,以前是我錯怪你了。”
去年,因為他母親執意離開京都,帶他來這種落後貧窮的小鎮,他曾與母親起過很大的衝突。
原來,她母親並不是軟弱。
而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
“孩子,你……你怎麼知道……中毒之事的?”楚玲滿心問號,此事,她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甚至,她都沒有證據。當然,害人的凶手,也不會給她抓住證據的機會。
以前,她帶著楚逸四處求醫,有一位老中醫,看完以後,說懷疑孩子是慢性中毒。
一般大夫根本診治不出來。
那位老中醫,也隻是懷疑,對於解毒,卻是束手無策。
提到中毒,她聯想到他們母子的處境,便不自覺的想到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當她得知自己的兒子竟被人偷偷下著慢性毒藥侵蝕他的身體時,她當時的心情有多憤怒,絕望……
她想與蘇家人拚命,同歸於盡。
可那隻能想想而已。
她一旦跟他們撕破臉,最後,被踩死的是她自己。
反而打草驚蛇,他們若是知道她已知曉兒子中毒的事,就算停止投毒,又會換其他方式害他。
她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何人所為,但卻也不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曾經在蘇家時,有一次,她曾看到保姆孫媽鬼鬼祟祟的在楚逸的中藥前逗留。
她走過去,對方神色慌亂的跑了。
結果,她在熬藥的中藥罐上,發現了白色的粉末狀的什麼東西,她摸上去立即融化,啥也看不出來。
她跑去質問孫媽動小逸的藥罐子幹什麼。
孫媽說是她好心幫忙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蘇家的當家主母顧雪琴站出來維護孫媽。
並斥責她不懂得體恤下人,當時她還唯唯諾諾的給孫媽道了聲辛苦。
雖然她心底懷疑孫媽動機不純,嘴上卻不敢有任何意見。
蘇建文去世,楚逸得醫藥費還得蘇家掏,寄人籬下,她不敢與對方抗衡。
後來,楚逸得吃食藥物,都是她一手包攬。
可是一旦對方有害人之心。
她又豈能防得住?
楚逸的身體不見好,甚至越來越糟。
她絕望之下,給在老家養病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打電話,告訴了他們醫生的建議,離開京都,換個環境。
當時他們提議讓她帶孩子回老家。
可楚玲不敢。
她不敢再待在有蘇家人的地方。
她告訴老爺子,想帶孩子去蘇建文曾經下鄉戰鬥的地方,讓他感受他父親當年走過的路。
蘇老爺子同意了,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放了他們母子。
這大半年,他們的生活簡單,平靜。
雖然楚逸一開始不理解,為什麼要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遇到了一個懂醫的同學。”楚逸沒瞞楚玲,並說出了他的想法,“我想讓她住我們家,方便請她治病。”
“同學?那是和你一樣大的孩子?”楚玲錯愕。
一個和兒子一般大的孩子,能有什麼醫術?
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媽,我既然敢接受她的治療,證明她有那個能力,我不是病急亂投醫。”楚逸語氣鄭重而嚴肅。
“小逸,那你快給我說說她的具體情況。”楚玲不敢斬釘截鐵的反對,隻能先搞清楚對方的情況再做打算。
她兒子不是盲目之人,以前病情那麼嚴重,也未隨意相信過任何大夫。
他那個同學,光憑診斷出楚逸中毒這個方麵,便說明的確不簡單。
但醫術和醫德並不是絕對成正比。
一旦對方居心叵測,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她的背景,我暫時並不清楚。總之,她不是一般人。”楚逸說道。
“那你覺得,她可靠嗎?小逸,我們眼下的境況,容不得馬虎。”
楚逸沉默。
她可靠嗎?
她應該並沒有傷害他的動機。
可她的身份,又的確可疑。
一個偏僻山村的女孩,認識葉白,實在詭異。
他與她不熟,私事不好過問。
他也不是會關心別人私生活的人。
他怕問多反而引起對方懷疑。
楚逸眼神堅定,語氣決絕,“媽,最壞不過和我爸一樣早日歸天,與其這麼苟延殘喘,不如賭一把。”
他受夠了!
早就受夠了!
聽聞兒子的話,楚玲激動的嗬斥他,“小逸,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他是她的命,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楚逸安撫她,“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他還不想這麼快就死。
死了豈不是正和那些人的意。
“媽,這一年,那邊可有聯係過你?我要聽實話。”他正色道。
“前段時間,蘇恒來過。”
生怕楚逸生氣,楚玲低著頭,聲音小心翼翼,“他帶領部隊來這邊訓練,可能是從你爺爺那知道了地址,過來看了看。他本來想見你,我跟他說,讓他別打擾你學習,所以,他坐了一會就走了。”
“他可有說什麼?”楚逸又問。
對於楚逸罕見的主動提起蘇家,楚玲實在意外。
但還是如實告知,“沒說什麼,就是硬塞給我一筆錢。”
“小逸,蘇恒跟他爸媽不一樣,以前,他回家時,對我們也挺客氣的。所以,我才讓他進來,你別生氣。”
楚逸並未接話,對於蘇恒,他沒什麼感覺。
他常年在部隊,以前也很少見麵。
唯一的印象便是他小學畢業那年,蘇恒考上了軍校,還有他那個朋友葉白,考上了軍醫大。
那個暑假,蘇恒特別開心,他母親顧雪琴卻與他恰恰相反,心情糟糕,脾氣暴躁,整天罵人。
蘇恒帶葉白來蘇家,他們在院子裏玩籃球,玩格鬥。他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偷偷看。
楚逸斂會思緒,又問了一個以前從不關心的問題,“媽,我們手上現在還有多少錢?或者,我爸有沒有給我們留下點遺產?”
“小逸,你問這些做什麼?”
“媽,我已經十八歲了,有權利知道我們目前的境況。”
聞言,楚玲心底欣慰,兒子十八歲了,知道替她分擔,扛責任了。
“你爸在京都有一處房產,在我名下,蘇家人不知道,是你爸得知自己生病後,悄悄轉移給我的。以前我自己有一家酒樓,後來為了照顧你和你爸,我承包給了你表舅。明麵上,我們在蘇家沒有任何財產,你爺爺曾說,等你十八歲,要給你一部分蘇家的資產,我當時當著你大伯他們的麵拒絕了,我說,我隻求你健康平安就好。”
蘇家的財產,對楚逸來講,就是燙手山芋,催命符。
聽聞楚玲的話,楚逸心中大概有了數,他說,“媽,你聯係蘇家,就說我身體越來越糟,求他們給點醫藥費。”
楚玲不解,“小逸,你這是什麼意思?”
“按我說的做,不要給老家打電話,直接給蘇建業和顧雪琴打,就說我身體抵抗力越來越差,情況很糟糕。
如果他們要求我們回京,你就說長途勞頓,我身體吃不消,等冬季再回。”
“小逸,你是想用障眼法,讓他們放鬆警惕?”楚玲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逸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如果讓他們知道我還有救,你覺得我們能在這種地方待安生嗎?他們篤定我的身體會越來越糟糕,你適當的給報個信,讓他們開心一下。”
楚玲應聲,“好,我知道了。”
……
周倩晚自習後回了家,沒了老大撐腰,宿舍裏幾個女生立馬就慫了,也沒人敢對張檸說三道四。
都識趣的沒敢惹她。
李曉雨平時是唯一一個能和張檸說上話的。
她想與張檸套近乎,可張檸壓根不搭理她。
在晚自習過後,宿舍熄了燈,大家都進入了夢鄉時。宿舍外麵突然有人敲門。
其他同學都睡的沉,敲門聲都沒驚醒。
張檸躺下後一直睡不著在想事情,聽到敲門聲,她坐了起來,以為是宿管大媽。
結果豎著耳朵一聽,竟然是周倩的聲音。
張檸被打擾,坐在鐵架床上,煩躁的扒拉了兩下頭發。
她才懶得給那女人開門。
可不開吧,吵的更煩躁。
一會把另外那幾個吵醒,又得圍上去噓寒問暖,到時候更吵。
張檸下床穿了布拖鞋,過去拉開了破門板。
宿舍裏一片漆黑,門一拉開,外麵皎潔的月亮傾灑進來,屋裏有了些許亮光。
周倩神不守舍的站在宿舍門口,看到開門的竟是張檸,她木訥的臉上劃過一抹詫異。隨後,生怕她看出什麼端倪一般,慌亂的進了宿舍,衣服也沒脫,爬上床捂上了被子。
張檸關了門,回到床上躺下。
剛才,太黑她沒看清楚,不過能感覺到周倩的情緒似乎不對勁。
腳步不穩,很慌張。
她不是回家了?這個點怎麼突然跑回來?
對於她的事,張檸懶得多想,閉眼睡覺。
第二天早上,幾個女生從床上爬起來,冷不丁看到周倩在床上躺著,都很驚訝,圍著她關切的各種問候。
周倩低垂著眼,情緒低落,在她們的關心,一臉煩躁。
“周倩,你眼睛怎麼了?是不是哭了?”一個女生眼尖的看到周倩紅腫的眼睛,關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