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鋒這邊,工人們已經開工。
供民工住的彩鋼板房已經搭建好。
食堂和住宿問題解決,工人有了棲身之處,明天便開始正式施工。
政府為了表示對此次招商引資項目的重視,以及為他們的安全著想,秦鋒和助理以及顧鳴,暫時都住在鎮政府提供的鎮領導家屬院內。
一日三餐均由鎮鎮府食堂提供。
等工地的辦公樓建好,便可以搬過去辦公。
……
張德勝到校門口,這會學生剛放學,走讀的學生都陸續出了校門。
張德勝在校門口看了好一會,傳達室老王正站在門口監督,生怕校門開了陌生人混進來。
張德勝站在校門外,麵上莊嚴又局促,好像這種神聖的地方,不是他這種泥腿子可以來的。
傳達室老王看到他在校門口轉悠,警惕的喊住了他。聽說又是找張檸的,老王有些不耐煩。
打發了一個學生去喊張檸。
張檸剛要去食堂打飯,聽一個同學說校門口又有人找,扔下飯缸子就跑了出來。
她邊跑邊猜測,會不會是秦鋒來了?
一口氣跑到校門口,看到她父親佝僂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往校門裏瞅著,臉上的表情,那麼忐忑,緊張。
張檸心裏一陣難受,急忙跑過去喊道,“爸,你咋來了?”
張德勝看到女兒,咧嘴一笑,“昨天你從家裏跑出來,飯也沒吃。我不放心,來看看你。”張德勝打量著張檸,試探著問,“檸檸,你沒事吧?”
張檸笑眯眯的看著她爹,知道自己有黑眼圈,怕他擔心,趕緊解釋,“爸,我沒事啊,就是昨晚可能沒睡好。你吃飯了嗎?我剛要去打飯,這樣吧,咱倆去外麵飯館裏吃。”
張德勝舍不得花錢下館子,看到閨女安然無恙的在學校學習,對他的態度也未有任何不妥,終於懸著的心落了地。
“檸檸,你沒事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來看看。飯我回家再吃,你去食堂吃吧。”
張檸卻是不依,她爹每次都是這樣,來鎮上趕集從來舍不得吃飯,再餓都抗著,回家再吃。
以前家裏條件的確差,她也不體貼,沒注意過這些問題。現在,有她在,怎麼可能再讓他空著肚子回家,“爸,你難得來一趟,快帶我改善一下夥食。食堂的飯太難吃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講。”
“有事要講?”張德勝頓時神色一緊。
“是啊,還挺重要一事。”
張檸親昵的攬著張德勝的胳膊,往街道上走。
張德勝卻是內心無比忐忑,各種胡思亂想。
昨天張順回家時,提著張檸給買的新鞋。當時他們一提醒他,張順也說張檸似乎真的不對勁,一路上東張西望的,好像是想追那老頭來著。
剛才王金龍說,張檸昨天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在鎮東頭。
她明明說下午要補課。
果然,她故意騙了他們。
今天,她要給他說什麼重要的事?
可千萬別是他們想的那樣。
在張德勝的各種胡思亂想,無比揪心之下,被張檸拉著到了牛肉麵館。
張檸將張德勝拉到椅子前坐下,朝後廚窗口喊道,“老板,兩碗二細,辣子多些。”
“好勒,姑娘請稍等。”
如今的牛肉麵,一碗一塊五,碗大麵多,童叟無欺。
張德勝身子緊繃著,坐在椅子上,不敢正眼看女兒。
張檸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盯著他問,“爸,你怎麼了?感覺你不對勁呢?”
“我……我沒事。”張德勝眼神閃爍著。
他不敢問,張檸到底要跟他說什麼。
害怕,聽到令人寒心的答案。
張檸也沒多想,笑道,“哦,你是不是舍得花錢吃飯呀?跟你說了,以後別那麼省,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
張德勝突然抬起頭,神色複雜的看著張檸,“沒省,檸檸,你想吃啥,爸給你買。以後,不管你要啥,隻要家裏有,都盡量滿足你。”
隻要你別離開這個家,別離開他們,別再讓他們寒心。
張檸聽著她爹無比寵溺的話語,心下滿是感動,她白皙的小手伸過去抓住張德勝放在桌上的粗糙大掌,“爸,看你說的,以後應該是我來孝敬你來對,哪能總讓你給我花錢,我都長大了。”
張德勝被女兒握著大手,不禁感歎,“是啊,長大了。再有一個月,就是你十八歲生日了,時間過得可快啊。”
“爸,謝謝你們。把我養大,大家生活那麼艱苦,你們省吃省穿的,什麼都緊著我來。我真得很高興,也很幸運,能遇到你們這樣好的父母。”
張檸真摯的說著,眼角不由浸上了一抹淚。
張德勝卻是更加慌亂。
張檸莫名其妙向他道謝,是不是接下來,就該說那個他不敢麵對的答案了?
張檸握著她爹的手,明顯感覺到她說出這話時,他的手臂微僵。
張檸放開那隻粗糙的大掌,強忍著酸澀的淚水,擠出一抹笑,“你看我,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好了,爸,給你說正事吧。”
一提正事,張德勝粗糙的大手不由緊握。
“等下,我去看看麵好了麼?”他像是逃避什麼一般,慌亂的起身,朝後廚窗口那走去。
張檸越發感覺她爹不對勁。
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似乎並不像是肉疼飯錢。
張檸起身,走去端飯的窗口,很快,牛肉麵出鍋,父女倆一人端了一碗過來坐下。
張檸從桌上小盤子裏拿出一顆蒜,剝好後遞給張德勝,“爸,你不是喜歡就著蒜吃飯嗎,給你。”
張德勝魂不守舍的接過,看著眼前香噴噴的牛肉麵,卻是沒一點食欲。
張檸餓的前胸貼後背,趕緊嗦了口麵。
然後,才慢吞吞的說道,“爸,我跟你說正事啊。”
張德勝聞言,手一抖,手裏的蒜頭掉在桌上。
“爸,你咋的了?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我沒事。”
張檸將蒜頭撿起來遞給他,然後開口說道,“是這樣的,今天,在農業局工作的那個陳同誌,托她女兒帶話,說過幾天會和他們局裏的領導去咱們村,看咱家那塊豆角。所以爸你回去後,和我媽他們爸地膜行道裏的草給拔幹淨,剛下了雨,地裏也鬆軟著,草拔幹淨後可以追肥了。不然等架搭好後,不好埋肥料。”
今天課間,陳雅芝找她拿衣服,說陳寶生讓她轉告她,領導會去他們裏地裏考察,具體情況,讓張檸去他家吃飯詳聊。
去陳家吃飯,是陳雅芝奶奶的意思,陳雅芝不知道張檸給她媽看過病的事。隻說她奶奶和她媽媽說,這兩天,無論如何,讓張檸抽空去他家吃頓飯,再給老爺子把個脈。
張檸也沒在陳雅芝跟前多言,隻說等陳寶生工作不忙,在家的時候,她會過去。
治病的同時,她得問清楚領導具體什麼意見。
張檸說完,張德勝沒反應。
她撇了撇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我說的事你聽見沒?”
張德勝猛然抬頭,呆呆的問,“檸檸,你要跟我說的正事,就是這?”
張檸點頭,“對呀,難道這事還不夠正式嗎?領導要來哎,這是最大的事,這可關係著以後咱能不能帶動大家夥集體種植豆角蔬菜致富的大事。往大了說,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看領導的意見了。”
他們說話沒分量,要是農業局領導肯定了她的種植方法,大家夥到時候肯定都會踴躍行動。
種植戶一多,政府才會幫助解決銷路問題。就他們一戶種植,規模太小,無法引起重視。
“你再沒有其他要說的?”張德勝緊盯著張檸,又問。
張檸疑惑,“還有啥?”
“真沒有了?”張德勝追問。
張檸被她爹這麼盯著一追問,忽然想到什麼,恍然一呼,“爸,你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還有真有件事與你商量。”
張德勝,“……”
他的神經又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