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進來,張德福等人急忙圍過來問,“媽,信到手了嗎?”
“是啊,奶奶,怎麼樣?我大伯怎麼說的?”張玉蓮更是緊張不已。
老太太坐到炕沿上,麵對著三雙期待的眼睛,語氣輕鬆的說道,“你大哥說了,那信早沒了,他留那玩意也沒用,早就扔了。對了,德勝一說我才想起來,當時,張檸抱回來時,腳上穿著一雙虎頭鞋,衣服是啥顏色我也忘了,總之,這都是線索,你們得記住了。”
老太太在張德勝院子裏坐了會,這會感覺老寒腿都犯了,趕緊上了熱炕,將腿捂進了被子裏。
“奶奶,你確定我大伯把信扔了嗎?他會不會是不想給你,所以故意騙你的?”張玉蓮不太信任張德勝,這信沒拿到手,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張德福也盯著老太太確認,“是啊,會不會是大哥不想給?媽,你到底怎麼說的?”
“德勝那麼老實的一個人,他從小就不會說謊,我說了幫他保管,免得以後張檸拿著信又鬧騰,我說了好幾次,他都堅持說信沒了,那肯定是真的沒了。這都過去多年了。”老太太又心情頗好的說道,“對了,德勝說了,張檸那死丫頭跟他們說,她絕對不會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所以,我看讓玉蓮去認親這事,也靠譜。”
老太太本來覺得這種冒名頂替的行為,實在有點缺德。
但聽說張檸不打算認親生父母後,她心裏的愧疚倒是消散了一些,她在心底一個勁的安慰自己,從另一方麵來講,他們這其實是在做好事。
當父母的將孩子丟了十八年,現在來找,心裏肯定會著急想和孩子相認。
張檸沒打算認人家,這要是讓她親生父母知道了得多傷心?
天下的父母都不一樣,沒人願意真的扔了孩子。
這玉蓮和對方認了親,也算是成全了人家大老板,解了他們的思念之苦。
老太太坐在炕上,一個勁的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著自己,她這不是造孽,她是做好事。
老太太一說張德勝不會撒謊,他說信沒了那肯定就是沒了。
張玉蓮才稍稍安心了些。
沒了顧慮,張德福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始摩拳擦掌,“那我們啥時候去認親?我看看幾點了?”張德福急忙看了眼牆上的電子掛鍾,“快五點了,要不我們現在去吧,等認了親,晚上他們肯定會給我們安排住處的,太晚就不用回來了。”
畢竟是心虛的事,他真怕夜長夢多。
“爸,你急啥?”張五蓮心底不悅的嫌棄了張德福一番,果然是有勇無謀,一點腦子都沒有,鑽錢眼裏了。
“我們不能主動去認親。”她分析道,“你們想,人家是秘密調查,這個事是我偷聽來的,我們去了怎麼說?總不能說我偷聽他們談話?還偷聽完懷疑自己的身世?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人家大老板可聰明著呢,肯定覺得這些所謂的證據是我從她們的談話中偷聽來的,根本不會相信我們。
另外,孩子是被遺棄的,我作為那個孩子,正常情況下,應該恨他們,不願意認他們才對,怎麼能主動去認親?這一看就有問題!”
張五蓮分析的有理有據,一番話讓張德福如夢初醒。
炕上坐著的老太太看著張玉蓮,從心底不得不佩服她這個孫女不簡單,心思縝密。
張玉蓮想的的確很周到,連她都沒想到這些問題。
張德福一聽頓時急了,“那怎麼辦?不能主動認親?那還能等著他們來認你?”
張玉蓮示意張德福稍安勿躁,她眼底冒著勢在必得的光,緩緩出聲,“爸,你別急,我們得好好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因為時間緊迫,具體該怎樣認親,她的計劃還不成熟,晚上她得好好思量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張德福不耐的催促,“行,那你趕快想,趕明天早上給我想出來,天一亮就去鎮上。”
……
張玉風從看到她奶奶鬼鬼祟祟的關大門進堂屋時,就從炕上溜了下來,出了東屋。
因為堂屋白天門窗都是開著的,隻掛了門簾和窗簾,所以根本不隔音,屋裏人說話,院子裏聽的一清二楚。
屋裏的人以為張玉風在睡覺,這會都急著商量事,根本沒人想起她。
於是,他們的談話內容,一字不落的被張玉風聽了去。
張玉鳳因為營養不良而枯黃幹瘦的小臉,再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後,氣的皺成了一團,臉上滿是厭惡之色。
她重新又折回了東屋,氣呼呼的爬到炕上,將自己捂進了被窩裏。
她此時既震驚又憤怒。
張檸的親生父母在找她?
張玉蓮說,她是偷聽到的這個消息……
她今天早上提了蘋果,說是要去給蘇董事長吃,那有人尋找孩子的事,該不會是從蘇董事長那聽來的?
張玉風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如果是普通人找孩子,張玉蓮和她爹等人不會如此積極。
他們隻有在涉及到利益的時候,才會像今天那樣和睦,想法一致。
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那張檸很可能是蘇董事長的孩子?
現在的情況是,張檸和大伯一家並不知情,而她那好吃懶做的爹媽,和一肚子壞水的二姐張玉蓮,竟然謀劃著要頂替張檸去認親?
這麼缺德的事,居然都能幹出來?
連她那活了大半輩子的奶奶,都那麼積極,還跑去大伯家騙人家的信。
張玉風捂在被窩裏,氣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為自己有這樣沒底線的親人感到恥辱。
雖然以前她也不待見張檸,但她更大程度上是恨鐵不成鋼。
大伯一家那麼好的人,拿張檸那個撿來的娃跟公主一樣對待。
相反,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對她們幾個親生的女兒,跟對待丫鬟似的,一臉嫌棄,動不動非打即罵。
所以她才討厭張檸不識好歹,跟傻子一樣被張玉蓮牽著鼻子走。
張玉蓮是她親姐,她除了討厭她,也懶得管她和張檸之間的事。
她年齡小,說了人家未必信,又是張玉蓮的親妹妹,說自己二姐壞話,反而落個吃裏扒外的名頭。
自從後來張檸脫胎換骨大改變後,其實從心底佩服張檸,佩服她的能力。
但自尊心作祟,張檸對她不冷不熱,她也不願意主動跟她拉關係。
就算想拉人家未必會理她。
畢竟兩家關係現在那麼惡劣。
就算她不待見張檸,但現在她的爸媽做出這種毫無底線騙人的事,她實在不忍袖手旁觀。
張玉風已經十六歲,今年如果沒輟學的話,也上了初三,該懂的道理她全都懂。
她爸媽被張玉蓮哄騙著,去冒名頂替,這簡直是犯罪。
到時候如果人家識破,報警都給抓起來,那以後她和玉龍怎麼辦?
因為張玉蓮的事,他們現在已經在村裏抬不起頭了,要是他們幾個全被抓了,她和張玉龍以後還有活路嗎?
張玉鳳很清楚,就算她現在衝出去阻撓他們,根本無濟於事。
除了會被她爹拿笤帚疙瘩伺候一頓,不會有任何用處。
說不定會怕她告密,把她關起來。
張玉風縮在被窩裏,越想越絕望。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哀歎,為何她的父母,會是這樣的人?
她到底該怎麼辦?
……
張檸和秦鋒在縣城裏逛到下午才回來,因為在路上閑聊時,張檸的一句話,秦鋒一路上變的有心不在焉。
張檸居然說,蘇嶸董事長和楚玲那張照片上的蘇婉蓉有八分相像,像的簡直就是一個人。
張檸當時語氣相當篤定專業,她說這是用聶如風傳授的用醫學手段辨別相貌的方式辨別後,得出的結論。
她說,她熟知人的骨骼形態,從蘇婉蓉那張照片上的五官神態來看,如果她的臉不發生什麼意外受到重創,正常情況下,她二十年後的模樣,絕對就是蘇嶸那樣。
張檸還說,從蘇嶸來她家飯館時,她第一眼看到她,就有這個感覺,但當時人多沒仔細辨別,所以不敢確定。
今天早上秦鋒去開車時,她仔細觀察了蘇嶸的五官,因此完全可以保證,蘇嶸和蘇婉蓉,絕對是一個人。
秦鋒本來這段時間就一直對蘇嶸的身份心存懷疑,隻是苦於沒有確鑿證據,蘇嶸自己又假裝不認識他。
所以,他才無法確定。
聽張檸如此一說,尤其還搬出了最具權威的聶如風聶神醫傳授的知識。
秦鋒對蘇嶸的身份,算是基本上確定了下來。
在回來的車上,張檸見秦鋒麵色凝重,一直沒有開口說點什麼,她忍不住問,“秦鋒,你怎麼了?是不是在想蘇董事長的事?”
自從她告訴秦鋒,蘇嶸就是蘇婉蓉的事後,秦鋒這一路上,就沒說過幾句話。
“對,檸檸,你確定,你分析的不會有差錯?”秦鋒突然側目,麵色緊繃的看向她。
張檸能看得出他的緊張,她對上他的視線,回答的相當篤定,“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還是質疑我師父的能力?這種事,我怎麼敢亂說?不管是蘇婉蓉還是蘇嶸,我都不認識,我隻是用一個旁觀者的態度,用專業的醫學知識得出的客觀結論。總之,她們就是一個人,除非還有雙胞胎,不然我不會弄錯。”
張檸一本正經的信口胡謅。
她試探了秦鋒好幾次,最後終於確定,秦鋒根本不知道蘇嶸就是蘇婉蓉這件事。
但她知道啊。
貿然告訴秦鋒蘇嶸就是蘇婉蓉,秦鋒若是問她從何而知,她肯定回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