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眼看著就要恢複,到時候他便可以在那些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回到京都,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絕對不會讓秦鋒壞他的事。
於是,在秦鋒要回屋時,楚逸叫住了他。
“小鋒哥。”
黑暗中,冷不丁傳來的陰冷暗沉的聲音,秦鋒高大的身軀微抖。
他看向黑漆漆的台階,看到台階上站著的一道暗影,嘴角微抽,這孩子,陰森森的,跟鬼魅一般。
“小逸,有事?”秦鋒沒好氣的問。
想到自己有求於他,楚逸語氣放軟,掩唇輕咳一聲,客氣的出聲邀請他,“還早,來我書房坐會吧。”
聞言,秦鋒頓了兩秒,移步去了楚逸的書房。
進屋後,楚逸關了門,罕見的給他倒了杯水。
秦鋒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劍眉微挑,“有事找我?”
他居然還能喝到楚逸倒的水?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鋒其實大概能猜測到楚逸找他何事。
楚逸眼眸微閃,坐到他對麵,先客套了一番,“小鋒哥,祝你明天,一路順風。”
“謝謝。”
沉默了一會,他摸了摸鼻子,又開口道,“之前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請你別介意。”
“看在玲姨的份上,不介意。”秦鋒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手上端著水杯,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楚逸,“……”
就這樣,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著。
秦鋒始終氣定神閑,不急不慌的模樣。反觀楚逸,似乎並沒有那麼悠閑。
終於,在屋裏的氣氛沉悶到極點時,他說到了正題。“小鋒哥,我和我媽如今的處境,你應該很清楚,我身體一直很糟糕,以後我們回不回京都,還兩說。所以我想請你不要在蘇家人麵前提到我的境況,免得我爺爺奶奶知道了擔心。”
“他們會擔心嗎?”秦鋒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反問。
秦鋒的話無疑是給楚逸心口戳刀子!
他們會擔心嗎?
嗬,他們隻會擔心他死不了。
以前他以為至少蘇家還有爺爺奶奶,可他們離開了這麼久,老人一封信都沒來過。
怕是早就忘了他們還有他這麼一個孫子的存在。
楚逸忍著內心的恨意,言不由衷的開口,“他們自然會擔心,總之,你不要提及我們就是。”
秦鋒看著眼前神色陰鶩的的少年,想到他剛到這邊,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表現出的警惕和敵意。秦鋒此時的心底多少有些難受。
小小年紀,為了保命,過得戰戰兢兢,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猶如驚弓之鳥。
秦鋒再開口時,語氣都嚴肅認真了幾分,“楚逸,你在擔心什麼,我很清楚。我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不必防著我。另外……你的身體差不多該好了吧,你們也不能永遠待在這裏。”
他看著他,語氣真摯,“等放了假,就回京都吧,有事可以找我,我不會讓你和玲姨再受傷害。”
楚逸並沒有正麵回答他,“以後再說吧,我們在這挺好的。”
他眼眸微轉,又試探著問道,“對了,我聽我媽說,那個蘇董事長長得很像婉蓉姨,是怎麼回事?你清楚嗎?”
他們這幾天神神叨叨的,一直提到什麼蘇董事長。
“不知道,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養好身體,以後,就算跟人鬥,沒個好身體,沒足夠的能力,也是徒勞。”
……
第二天清晨,張檸早早從炕上起來。
確切的說,她一夜未眠。
終於,聽到外麵雞叫時,她躺不住起了身。
冬季天亮的晚,早上六點外麵還是黑漆漆的,她不知從哪來的勇氣,開了門,走了到秦鋒的房門口,敲響了他的門。
秦鋒本來早已醒來,他雙臂枕在腦後,看著黑黑的房頂發呆,聽到門口傳來的女孩輕柔的聲音,他身軀猛的一震,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起來急忙套上了衣褲。
“起了。”不過幾秒時間,他就衝到了門口,一把拉開了門板。
看到門口站著的女孩,他眸底滿是柔光,“怎麼沒多睡會?”
“睡不著了。”
秦鋒拉著她進來,然後又關上了門。
張檸以前也進過秦鋒的房間,但畢竟在別人家裏,平時他們都比較避嫌,很少單獨在房間裏待。
秦鋒進她房間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每次叫她或有事找她,都會紳士的站在門外。
今天秦鋒要離開了,張檸也沒在乎那麼多。
她進去後,幫秦鋒疊了被子,見地上放著行李箱。
她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沒什麼可收拾的,我打算把厚衣服都放進櫃子裏,以後還會過來,不用全帶回去。”
他指了指炕頭放著的幾件單衣和一個背包,“把那個裝資料的包和之前的一些薄衣服裝上就行了。”
“好,我來裝吧。”張檸其實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讓她安心,讓她相信,他會回來。
張檸心底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蹲在地上,拉開皮箱,將秦鋒挑揀出來的幾件他剛過來時穿過得襯衣和單褲,疊好後一件件收進皮箱。
秦鋒坐在一旁,看著她認真的低著頭給他收拾行李的樣子,他冷峻的麵龐滿是柔光。
她的樣子,像極了給出差的丈夫收拾行李的妻子。
此時的畫麵,溫馨,美好。
秦鋒眉眼柔和的看著她,等她疊好衣服,全都裝了進去,皮箱隻占用了三分之一。
裝好東西後,他將皮箱提到一旁放下,又拉著她的手過來坐到炕頭。
許是要分開的緣故,倆人都沒有像平常那樣別扭不自然。
張檸坐在他身旁,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肩頭。
她的動作,讓秦鋒明顯一怔。旋即,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裏。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一直坐著,歲月靜好。
直到外麵的天色漸漸亮起來,張檸的頭緩緩抬起,看向他,“我開車送你去車站吧。”
“你去上學,不用送我。”
張檸堅持想送她,“沒事的,我讓楚逸幫我請假。”
秦鋒卻執意不讓她送,“別耽誤學習,顧總會開車送我去車站,等到了給你打電話。”
她搖著他的胳膊,“我想送你嘛。”
秦鋒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柔聲道,“乖,聽話,我怕你去送我,我會舍不得上車。”
“哦,那好吧。”
秦鋒攬著她的肩頭,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深情的看著她,見眼前的女孩淚眼婆娑,他抬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揉了揉的腦袋,“別哭,我很快就會回來,嗯,我算算,離你放假還有多久?”秦鋒故意歪著頭,作思考狀,“還剩一個月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張檸看出秦鋒在強撐著,語氣盡量輕快,眼睛卻不敢看她。
她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強忍著心底的酸澀,笑道,“對,很快的,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遵命。”
……
清晨,天空飄起了雪花,暈染的離別的氛圍更濃,秦鋒背著張檸的粉色書包,拉著她的手,將她送到了校門口。
一路上,雖然有很多人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倆人誰也沒搭理,隻是靜靜的走著。
隻是苦了跟在身後的楚逸。
他看著他們如此傷風敗俗,他除了覺得丟人,心底好像還有那麼一丟丟嫉妒。
甚至,會不自覺的幻想,牽著張檸手的人是自己!
楚逸意識到自己心底莫名其妙的想法,暗自低咒一聲,瘋了!
然後快步的越過了他們,直直往學校走去。
秦鋒將張檸送到校門口,目送著一步三回頭的小朋友,直到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校門裏,他才離開。
然後去了楚家,跟楚玲告別,顧鳴開車送他去了車站。
……
昨夜,有很多懷揣心事的人,都沒睡好。
張玉蓮就是其中一個。
她昨晚絞盡腦汁,想了很多順利認親的方式,最後都覺得行不通。
直到天快亮時,她才想到了一個勉強站得住腳的計策。
那就是讓張德福打頭陣,先去找蘇嶸。
就說他在鎮上無意間看到蘇嶸,覺得他們好像在哪見過,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十八年前,他給牲畜看病時,在獸醫站附近見過她。
當時她抱著孩子與他擦肩而過,等他從獸醫站出來時,在路邊隻看到了孩子,沒看到她。
他等了很久,沒等到人,所以就將孩子抱回來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抱著孩子的她,後來一直沒見她找來,就放棄了,頂著各方壓力將孩子養大。
但是,這麼多年,從沒放棄給孩子找親生父母。
直到前幾天,在鎮上不經意看到她,他覺得和當年抱孩子的女人特別相像,所以過來確認一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