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舲！”叢海乞求著。
“我是不會請你到家裏坐的，”她再次用後背對著他，“你快走吧！回那個人身邊去吧！我和這個孩子，你就當根本沒出現過！”
“書舲，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和蘇眉嗎？”叢海萬分歉疚地。
“在給你的那封郵件裏我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了。”她淡淡地道。
“我能知道這孩子叫什麼嗎？”他慚愧地低下頭。
“徐憶海。”書舲清晰地念出這個名字，頓了一下說，“你可以走了嗎？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不用，我這就走！”叢海咬咬牙對她說，“在走之前我想告訴你，我和蘇眉都很想念你！無論你是否還記恨我們，我們都當你是永遠的朋友！”
“你趕緊走！”她厲聲喝道，這些年來叢海第一次聽到書舲這樣大聲地說話。
“還有最後一句，”他堅持說完，“蘇眉讓我代她向你道聲對不起，其實我比她更對不起你！我們非常非常非常對不起你！”
飛機在厚厚的雲層中穿行。叢海疲憊地把頭枕在椅背上。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書舲笑盈盈地抱著憶海向自己走來，走到他麵前時，忽然又變成了蘇眉！蘇眉舉著小憶海衝他甜蜜地笑；蘇眉身後站著葉父葉母，二老笑吟吟地從蘇眉手中接過孩子……突然一陣巨大的聲響，蘇眉、孩子、父母的影像都不斷地搖晃著，頃刻間就消散了。
震耳欲聾的聲音仿佛能穿破耳膜，他一下子驚醒過來——飛機正在劇烈地顛簸著。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遇到了強氣流，請大家不要驚慌，係好安全帶……”
一股龐大的力量膨脹了耳膜，此時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連呼吸似乎也凝結住了，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天旋地轉。
憶海，蘇眉，爸爸媽媽，書舲，翰峰……
明晃晃的火光在眼前炸開，一瞬間什麼都消失了。
蘇眉飛車趕往機場。叢海在飛機起飛前給她發了一條短信：“眉，我上飛機了，我就要回來了！”短信的音樂聲仍舊是那句：“……我隻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老……”很奇怪，這次聽到這句歌詞，她竟莫名地心悸起來。於是今天一大早她就趕去飛機場。可是到了機場，機場裏的大屏幕上卻滾動播報著這樣一個噩耗：由Ｄ國飛往中國北京的ＸＸＸ次航班於今日淩晨失事……
叢海，叢海，叢海……她看到四周圍“噌”地冒出無數旋轉的金星，腳下一下子軟綿綿的。叢海，叢海，叢海！身體在不停地下墜，大腦霎時陷入一片昏沉。
蘇眉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潔白。這裏是醫院，父母坐在她床邊，滿麵愁雲，母親顯然是哭過的樣子。
“爸，媽。”她輕聲喚他們。
“小眉呀，你可醒過來了！嚇死我們了！”蘇母見女兒醒過來，激動不已。
“爸，媽，”她吃力地問著，嘴唇蒼白，“叢海，你們知道叢海怎麼樣了？”
兩位老人下意識地閉緊了嘴巴，互相對望了一下；蘇父轉過頭來看著女兒說：“小眉，叢海他很好，你別管他，好好休息你的！”
“叢海他沒事？”她狐疑地觀察著父母。
“沒事沒事！小眉，你先把自己養好了再想他吧！”蘇母露出為難之色，皺著眉頭說。
“你們騙我！”蘇眉掙紮著藥坐起身來，“機場……都播報了，他，他那次航班，失事了……”
“小眉呀，你不能因為他連自己也不顧了！”蘇母趕緊把她按倒在病床上，“醫生說你現在身體很虛，是過度操勞引起的，你不要再想這些了！”
“那你們告訴我，叢海，叢海他到底怎樣了？”她沒完沒了。
父母都低頭不語。
“他真的——死了？”她瞪大眼睛問。
二老無言地點點頭。
叢海死了。
蘇眉覺得大腦仿佛被什麼東西一下子抽空了，眼前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小眉！”在昏厥過去之前，她清楚地聽到了父母這一聲焦急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