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澤仙洲(1 / 2)

雲煙嫋繞,遺世獨立,有古林牽雲蔽日,其葉牂牂,有花海覆地萬裏,其色灼灼,有峻峰昂霄簇立,其雪皚皚。

仙物靈長,龍翔鳳集,或踏雲褰衣,或披星戴月。

蘭宮金榭,玉闕飛閣,琉階碧瓦,天水縈回。

日月聚靈,與天地同生,至仙至聖,獨存於天地間,已至九千載。

——《天地通史?東澤仙洲》

“我在這兒生活了兩百年有餘,可不覺得東澤洲有這般好。”合上書,我悻悻地自語道。

是啊,我在這青娥玉殿百無聊賴,竟也翻起了史書,因著長公主晏卿萬般叮囑了我要陪新嫂宋溋舟熟悉這天徵宮,好生照顧她,陪伴她,便不準我在近段時日出王宮。她這算盤打得忒好,把我圈在這兒,老老實實地做一個宮主,跟著通曉音律詩畫,歌舞棋藝的皇嫂,也沾染沾染她作為一個女人的風情韻味,以及她為人妻的賢良淑德,然後,早早地把我嫁出去。

我,晏珺,雖隨晏姓,卻是旁係,稱不得公主,容我住在青娥玉殿,賜我一 “修欒宮主”之虛名,我便已應感恩戴德。不過,這天家富貴誰不想要,我便順了她長公主的意思,她想我怎樣便怎樣罷,隻可惜,這陽春三月,涼風如絮,鶯歌燕舞,如今,我是沒有這個眼福了。

“這長公主也真是的,宮主您又不是王後的貼身侍婢,為何要日日陪著她遊這天徵宮啊……這寄人籬下的日子果真委屈……”繁霜是從小侍奉我同我一起長大的,最是忠心,也最是口無遮攔。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並不打算責備她什麼,隻道:“這番話便爛在肚裏罷,若被晏卿聽了去,少不得要生出事端,隻是,你方才說寄人籬下?哼,我晏珺既是晏氏一族,這天徵宮自有我立足之地,在我族王宮,何來寄人籬下一說?”

她一時不知說什麼,隻好抿嘴笑了笑,為我斟了茶,杵在一旁沒了動靜。

我飲盡了茶,愁著不知如何打發這漫長的午後,又想到這宮外春景雖無緣一觀,卻也可以琴聲解饞,便命人拿了琴,擺好了架勢,打算彈一曲《春夜回雪》——琴藝,是我唯一拿得出手又有女人味的技藝了。誰知這時侍女前來告知,王後欲邀我同去行香園賞花,已在正殿等候。這王嫂溫婉柔和,倒是不招人厭,這幾日相處下來,互相也熟悉了許多,隻是同她相處時,難免有幾分拘束。罷了,既然她好心前來相邀,我也不願辜負她的美意,去便是。

移步正殿,見王嫂絳紫深衣,雖非正裝卻也是惹眼的緊,她一向長眉入鬢,朱唇如點脂,舉手投足盡顯綽約風姿,我走上前,盈盈一拜,還未來得及問安,王嫂便喚了我一聲“妹妹”,淺笑間,綻開萬千芳華,真真是連我都讚歎她的美貌。

“春意似醉,王嫂也是好雅興,行香園收納了來自六界各處的奇花異草,自今年開春後我還未前去一觀,今日同王嫂同去,以王嫂的風姿怕是要羞得滿園的花兒再不開了呢。”

王嫂聞言倒也不羞,直笑道:“是麼,那我倒要看看我有沒有這般大的能耐。”又牽過我的手,“走罷。”

我在天徵宮兩百餘載,出入這行香園已是家常便飯,但每一次踏入,都令我不自覺地讚歎,沉迷,恍若人生初見。今次,也不例外。

煙柳畫橋,群芳鬥豔,不施半分約束,任憑滿園嬌豔各自生長,整個園子的布局,無論是假山,橋梁還是河湖,涼亭,皆與園中花木融為一體,當真是渾然天成。

花木皆有性,行香園便是對此話最好的詮釋。記得繁霜那丫頭初次來此時曾不知應施以何等辭藻才可形容行香花景,憋了半晌,說道:“花如美人,這兒那麼多花,簡直就像青樓一樣!”後來被長公主罰打理一個月的園子。可我覺著這話不錯,一花一草一紅顏,此處繁花多如星,行香園似將天下女子的千嬌百媚,柔情嬌恨集於一身,女人善變,這行香園又何嚐沒有在風吹草動間,隨時變化著風情?無魁青樓,倒也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