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煙波浩渺,寒霧繞陽漸散,川音如玉碎昆岡,水色如深林琥珀,瑤階千尺草,仙台連天花。漫枝瓊華,抖落芬芳不減荼蘼,金烏棲水,飛落金羽無邊波光,廣寒漏霜,驚起寒鯉吐霧弄蓮。觀之賦詩,字字珠璣,望之作曲,節節纏綿。
瑤池仙台,是為唯一坐落神界卻不受天帝所控之處。至淨至純之地,出至淨至純之人。
——珩雲《鈞天遊記·瑤台》
“青昭,這不值。”
“值不值不由你說了算,你以為你是我何人?”
紫月桂木的房間內,青昭長紗墨發,冰目深遠,勝北方玄天。
我怎會在此處?
“嗬,你從未將我放在眼中,又何來‘我以我是你何人’一說?”
淺藍錦衣的男子,半遮身於花雀雪梅屏後,笑得淒涼。
竟是應長天。
“人道東方蒼天第一琴師應長天是位十足的風雅公子,絕妙兒郎,一手天公絮聲動六界,情繞三途,又何苦執著於……”
“這,也不由你說了算。”
這兩人看似平淡的對話怎的像掐架似的?
應長天與青昭本應是多年摯友,可如此看來,他們間卻有一種刻意的、輕描淡寫的疏遠,此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
“晏珺還沒醒?”
“看來我在她身上施加的風束快要斷裂了,在此之前,她這個樣子會愈發頻繁。”
怎麼回事?
我緩緩睜眼,室內明亮刺目,隱約間,嗅到一陣叫不出名的香味,暖人身心。
陌生的房間,熟悉的人。
應長天與青昭,就在離我不遠處的花雀雪梅屏後。
花雀雪梅屏?
與方才所見竟一模一樣?那究竟是夢,還是真實?
我撐起身,仍覺頭痛,自年初我便一直多夢,且數次暈倒,如若羅敷夜歌那次乃珩雲所為,那後來幾次又是為何?時至今日,我竟時常頭痛,可除此外身體別無異樣,真真是怪事。
“你那次讓陸深試探她,終究也沒得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倒是陰差陽錯發現了珩雲給她的白雨翠。”
“比起前者,你更關心後者罷。”
青昭快速掃視了一下應長天,道:“多話……”
應長天與青昭的對話我算是聽明白了些許,總的來說,那次陸深扮作乞丐接近我是為了試探一些事情,至於為何扮作乞丐,為何騙我錢財,純屬應長天喜於戲弄陸深的個人愛好,可我不懂的是,青昭口中的“風束”——我曾在書中讀到過,此乃風係至高之術,可封鎖世間萬物,鎖住生命,法術,青春,容貌,靈魂等等,且不論為何青昭在我身上施加風束,我關心的是,她想封鎖之物為何?
良久的沉思使得我忽略了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正欲下床,卻聽到一句——
“這,也不由你說了算。”
這不是適才……我越發混亂了,回過頭來仔細一想,我曾夢到過神界之景,同後來與珩雲遊鈞天臨近紫虛神宮時之景分毫不差,我又夢到應長天與青昭的對話,竟也是這般,若說這都是巧合我是絕不會信的。
“咳咳!”
我佯裝咳嗽,果然,透過薄如蟬翼的屏紗,他們總算是注意到了我。
應長天臉上卷著亙古不變的笑,春風般朝我走來,青昭則一如既往冷著臉。
許是我自己犯賤,經曆了這些事,看著臨風青昭,我仍有一種欽慕向往之感,任憑她如何對我,對她,我永遠生不起半分厭惡。
“見過臨風神尊。”
我調和出一絲笑,忙下床行禮。
“怎能讓宮主這般美人剛從昏迷中醒來便行如此大禮?快起來好生休息才是。”
應長天倒是一點也不客氣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扶起,似是故意做給青昭看的。
“你得慶幸你暈倒時九墨在你身旁,否則你現在指不定在哪。”青昭居高臨下地瞧著我,漫不經心道。
“九墨?”我努力回想,“是那個孩子?”
那個雙目閃爍如星辰的孩子,他那時還告訴我東澤……東澤發大水?!
“臨風神尊,九墨所說東澤發大水一事可當真?”
“不假,那小子成日鑽空子溜去仙界人界玩耍,已被我罰去掃瑤池仙台了。”
“我還是不太信,東澤浮島,從未有過任何災害,怎會平白無故發起大水?”
許是我語氣不恭,青昭斜睨著我,輕嗤一聲,道:“我臨風青昭犯得著騙你一個小仙?”
應長天歎了一聲,道:“並不是平白無故發大水的。晏珺,你可知神獸夫諸?”
神獸夫諸,形似白鹿,溫和純淨,生於敖岸山北部河林,見則其邑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