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欲蓋彌彰的態度,讓鍾逸塵心裏著實煎熬了起來,耐著性子對她解釋,
“你慌什麼?阿暖,你的病,有些變化,可能會影響到你的情緒,最忌心火雜念,所以你心裏若是有不痛快的事,千萬不要像小時候那樣靠自己硬撐,這不是還有你師尊我呢嗎?”
沐清心尖兒驀得一顫!
狂徒亡命,瞬間沒有餘地安放自身,直接對上鍾逸塵的目光,那人怕是把家底都拿出來哄自己了,
“阿暖,你要知道,這世上的許多事,越是克製,越容易泛濫,說開了,就沒有那麼難受了,嗯?”
如果鍾逸塵對沐清來說,隻是萬千紅塵過客裏的一張絕色臉蛋,空有皮囊,沐清或許早就半開玩笑的把話說開了!
可是小師尊到底是貓崽子的什麼人?沐清到現在也不敢細想,深怕一不小心就連這點師徒的情分也灰飛煙滅,到那時,瘋也罷,傻也好,再也無人對自己說,“阿暖,你還有師尊呢!”
沐清在心底裏狠狠的搖頭,大冬天的,手心裏愣是攥出了一層白毛汗,認死理一樣擠出兩個字,
“沒有。”
鍾逸塵好不容易按耐下來的性子,又被軟硬不吃的小崽子撩撥炸了,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心力交瘁,幹脆狠心扔下一句話,
“官道已經通了,明天去刑部跟你哥道別,之後離京。”
鍾逸塵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伯安還在刑部大牢中裏巡查,就有人來報,“家中有人求見。”
被迫出來放風的沐清,從踏進刑部大牢那一刻開始,胃裏就一陣陣的翻騰難受,
“師尊當年被關在哪兒?據說東廠有許多隱秘的暗牢,自比人間煉獄!”
她飛速看了一眼鍾逸塵,那人可能天生沒長心肺,悠哉的模樣,像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沐清稍鬆了口氣,發現自己可能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剛擔心完小師尊,又替她哥難過起來,
“一個從小就生活在陽光底下的人,突然被扔進世上最黑暗的地方,那心裏會是什麼滋味?”
見沐清一直盯著自己的胡子,伯安自嘲的笑了笑,
“這些天公務繁多,連家都沒時間回,胡子長得也格外快了些,讓你倆見笑了!”
鍾逸塵心道,“你隻要能安心呆在刑部,就算是拿自己的胡子紮小辮,本公子也沒心情見笑,也就是沐清才關心你邋不邋遢!”
幾人都在安安靜靜的出神,氣氛居然詭異的和諧,忽然,王伯安瞥見一個獄卒提著一隻大桶,十分費力的要從大牢後門繞出去。
小獄卒並沒有發現拐角處有人站在那裏,徑直吭哧吭哧走了出去,幾人回過神來,決定一起跟過去看看,繞來繞去,大牢後麵僻靜之處居然壘著一個豬圈,裏邊養著幾隻肥肥滾滾的花豬,而獄卒正把桶裏的東西往食槽裏倒。
伯安一眼認出,這食槽裏的東西和大牢裏的犯人們吃的食物,分明都是一樣的,他忍不住幹咳一聲,小吏聞聲趕緊轉過頭來,看到主事和自己的朋友跟了過來,忙放下手裏的木桶,堆笑道:
“王大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王伯安輕輕皺眉,試探的問了一句,“本官到任不久,竟沒聽說過刑部大牢裏還養著豕?”
“噗!”她哥剛說完,沐清內心已經崩塌了一角,
“養屎?口味這麼重嗎?哦,如今是老朱家的天下,這豬字怕是早就已經廢了吧!”
沐清萬分同情的望向幾頭花豬,眉尖忍不住輕挑,“這還真是皇恩浩蕩,人人吃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