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莊曉夢給朵晶聯係了一下,一塊去見那位高人,朵晶帶她來到一座寺廟,到達寺廟門前,她看見門樓上寫著“楓林禪寺”。
走進禪寺,她發現這是一座規模不大的普通寺廟,道路兩旁微弱的路燈把這座四合院建築風格的廟隱隱展現在眼前。院子中央的香爐還殘留著善男信女們進香的星火,四周殿堂的門都關著,偶爾見到匆匆行徑的僧人,轉眼又不知道拐進了哪扇門。和尚把她們引進了後院的一座瓦房,房裏桌椅板凳床等生活用具一應俱全,簡樸卻不窮酸,沒有一件多餘的擺設。
和尚:“施主請休息片刻,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待清除一路風塵之後,請到隔壁用膳!”
她們隨著和尚來到隔壁的房間,一股清香的米粥氣味迎麵撲來,看見一位身著袈裟,腦門兒鋥亮的和尚正坐在飯桌旁的一張椅子上,靜心看書。和尚仿佛聽見了她的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他抬起頭來,起身行禮,嘴裏念念有詞:“阿彌陀佛,施主遠道而來,悟明不勝榮幸,請先入座用膳。”
莊曉夢驚呆了!
這不是阮浩波嗎?雖然剃光了頭發,但一看就是阮浩波,明明是阮浩波,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眼前這個慈善謙和的和尚跟他曾經認識的那個阮浩波聯係起來,簡直令人不可思議,一陣強烈的意外、反差、崇敬仰慕混合起來的感觸從她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這就是佛門的力量?
她條件反射似的發出一聲:“阮……”馬上想到,人家已經出家了,又改口叫道:“悟明禪師。”
這頓飯莊曉夢吃得很沉重,她每咽下一口飯菜,仿佛都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輕輕地吟誦:“阿彌陀佛”。在她吃飯的工夫,阮浩波一言不發地靜靜地翻閱著手裏那本線裝的,可能是佛經之類的書。
茫然中的莊曉夢時不時地發愣出神,阮浩波在她身邊,卻靜得出奇,臉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悟明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為她收拾碗筷,“莊施主吃好了?阿彌陀佛!”
莊曉夢趕緊起身把碗筷收拾好,盤坐在他身邊,:“悟明禪師,我心裏有很多結,希望您給我指點一下迷津。”
悟明淡定地:“我來這時間不長,但已經有一部分施主來找過我,來的人大部分是有心結,卻結不開。莊施主,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莊曉夢認真地聽著,悟明講了起來。
大為山大安禪師有一次對會眾:“有與無(的概念)如同藤繞樹。”
疏山在聽到這段傳聞之後,立即長途跋涉,要去弄清大安這句令人大惑不解的話是什麼意義。走到那之後,他見大安正在抹泥牆,就走過去問:“你真的過有與無(的概念)如同藤繞樹嗎?”大安道:“是啊,我的朋友。”疏山再問:“如果突然樹倒藤枯怎麼辦?”大安丟下了他的抹泥板,大笑回到他的屋子中。疏山跟隨在後麵,抗議道:“我走了三千裏才到這裏,賣了我所有的衣物做旅費,就是為了向你求教這個問題,你為什麼卻同我開玩笑呢?”大安可憐這個和尚,就叫侍者湊足旅費,打發他回去,對他:“有一你會遇到一個名叫獨眼龍的和尚,他會指明你這件事。”後來疏山遇到明招,把他見大為山大安的事了出來。明招道:“大安完全是對的,隻是他沒有遇見一個真正懂得他的人。”於是疏山又把原先的問題對明招提了出來:“如果樹倒藤枯怎麼辦?”明招答道:“你又要叫大安大笑一場!”這句話突然使疏山悟出了意義,大叫道:“原來大安笑裏藏刀!”於是恭恭敬敬向著大為山的方向行禮。
我們一切思想都是以有與無的對立為開始;沒有這種對立,我們就不可能有推理行為。因此,疏山的問題是一個基本性的問題:“如果有與無的概念枯萎掉,我們的思想體係會怎麼樣呢?”當樹倒下來,藤子也自然枯死。有必須以無為伴,才成其為存在,反之亦然。隻要我們還停留在相互對立的世界,我們就永遠不能覺得滿足;就以其眼前的狀態而言,又十分不能滿足我們精神上的需要。這種生與死,有與無的對立似乎並不是最終的階段,而我們又永遠都希望超過它;它指向某種更高和更深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是我們希望抓住的。相互的對立狀態是必須超越的,但如何超越?事實上這就是疏山所提出的問題。疏山的心相當傾向於形而上學,因而會訴諸有與無這樣抽象的概念,但他的實際心靈又使他把這種抽象概念化成為鬆樹與藤子之間的具體關係。然而疏山的這種實際性卻被大安更進一步的實際性徹底攪亂了,大安丟下了抹泥板,大笑著回到他的屋子去。大安完全是實際行動的,而疏山則還在語言象征的層麵;這即是,他還在概念層麵,而離開了生活。有與無,可以引申出對與錯、生與死等等,也就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