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常玉早已經停的鼻尖上都滲出來冷汗珠了,醞釀著自己該怎麼接,卻聽康熙又道:“老三之前和她的事,朕也不是不知道,她是老三的人,沒錯,朕都知道……朕也一直猶豫不決啊,朕不想做李隆基,朕不想明白了一輩子臨了毀在這事兒上,李隆基要是沒有楊玉環,他也一定是堪比其先祖唐太宗李世民的一代英主。朕,朕真的不想毀在這上麵,好在程爾林她是個識時務的人,她自己不願意邀寵……她和楊玉環不一樣,朕也和李隆基不一樣,我大清一定會蒸蒸日上,絕不會像唐一樣,極盛而衰!”
康熙到動情處,自己身上的汗毛孔也倒豎了起來。他不能辜負的太多,若是都能算出重量,在內心最終的還是社稷,始終都是社稷。
“陛下過慮了……程姑娘哪裏有這個心思啊,要是真有這心思,陛下也不一定能瞧得上她了不是……依著奴才的淺薄見識,陛下您是太苦了,這些年,這麼多風浪,任憑做成其中任何一件,都是名留青史的明君聖主!哪個君主也沒有您累”
“朕是怕啊,老東西,你跟著朕這麼多年,哪個女人朕用過這麼多的心思?她太入朕的心了”
“陛下是擔心那道密旨吧?”張常玉道:“要不,奴才讓淩禮再去傳一道?”
“再傳像什麼話,也就是你知道朕今兒這番話,隱秘一些,對程爾林也好,對朕也好,朕……還是去迎迎她吧……朕真的不想把她的性命留給造化”康熙無奈的道,他也曾經嘲諷過拘泥於情愛之事的癡男怨女,如今的自己又何嚐不是。
康熙沿著兩邊高聳的宮牆慢慢的走著,微風順著夾道徐徐吹拂在他的絲質長袍上,柔軟且涼爽,如同心上人細語一般慢慢的開解著他的心,康熙跨步邁進了珍寶齋的院子,門口值守的太監“啪啪”兩聲打起馬蹄袖,正準備請安的話,讓康熙止住了:“都起來吧,別話……”
並吩咐著張常玉道:“你就在外麵候著吧,朕自己進去看看”
康熙經過井正中的假山,順手撫著太湖石,一路緩步走向了亮著燭光的房間。
推門進了房間,看見白晉正跪在畫架之下迎接自己,不禁笑了,“都張廷玉耳朵靈,你這耳朵也不差,遠遠的就能聽出是朕的腳步,起來吧……”
白晉被康熙扶起,有些惶恐,他素來知道康熙待人十分親厚,卻沒想到待自己這個西洋人也是如此,頗有些感動:“陛下讚揚真是太讓我開心了,陛下的腳步沉穩有力,且步子很大,稍快,和其他人不同”
“做人做事肯用心,都是極好的”康熙一眼瞥見白晉的畫架上的畫,問道:“這是上次朕讓你在太液池畫的麼?”
一片碧色荷葉油油,中間點綴著肉粉色的芙蓉,近處憑欄旁的女子,披散著頭發,雙手撐著憑欄遠眺,真真微風吹拂起衣裙,烏黑的秀發在風中搖曳生姿。
康熙不禁啞然失笑:“這……程爾林就讓你畫了她的背影?”
“是,陛下,程姑娘是不肯讓臣畫正麵的,什麼也不肯”
“嗬……”康熙笑道:“她總是出其不意,朕也不覺得稀奇了”
“臣覺得這樣也不錯,比起直白的寫實,這樣更讓人遐想連篇,也很符合程姑娘的個性……”
“嗯……”康熙又仔細的欣賞了一會兒,程爾林在這畫作中,還真打算遺世獨立了“慢慢打磨吧,裱好了給朕送到養心殿去,哦……朕也是閑來無事,想聽你演奏一曲,上次她給朕演奏的是什麼曲子來著,她好像也沒……”
“陛下的是程姑娘麼”白晉轉身進了內堂,從皮匣子中取出來一把提琴,開始調音。“有的曲子她也記不得名字,或許是她即興演奏的也不一定,陛下知道,腦子摔傷聊人,總是時而記得時而忘記,也是不一定的”
“她也是可憐人,在這世上就像是浮萍一樣飄來蕩去,可偏偏也奇了,他又一點也不憂愁,”
白晉緩緩的拉動這琴弓,悠然的道:“有陛下的護佑,也算是一種最強大的慰藉了,程姑娘更願意把快樂帶給身邊的人,而不是內心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