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東月台的向日葵敗了,一聲悶雷驚醒了蘇染,蘇染有些迷糊,起身摸著黑給自己倒了杯水,絆到了椅腳,水灑了,一道閃電甩進院子裏,蘇染趁著閃電的亮光點燃了燭光,這才知曉自己是回到了蘇府而不是靳王府,奈何沒有打更的,不知道現在是幾更。
窗外的雨下個不停,從房簷上流下來如
銀河傾瀉,一陣風吹來,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風吹得如煙、如霧、如塵,月亮已經看不見了,屋內的蠟燭也被吹得搖搖晃晃。
豆大的雨珠斜斜打在那些向日葵的身上,它們大多都已經蔫了,蘇染將燃著的蠟燭用燈籠罩住,連忙撤走了窗前那幾株向日葵擺放在屋內,關了窗又點燃了幾根蠟燭,屋子一下變得明亮起來,卻也顯得空蕩蕩的。
狂風把窗戶又吹開了,恍惚間,蘇染好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趙合貞。
蘇染害怕急了,癱倒在地上,那身影卻又消失了,看著那暴雨肆虐,仿佛又回到了在蕘穀裏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蘇染像瘋了一樣找齊軒,喊著他的名字,又喊著柳逸宸的名字,喊著奉玨蘇蘇的名字,能喊的都喊了,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任何人回應。
屋子裏的蠟燭已經被風吹滅了,風刮著伴著雨,蘇染的全身都濕了,她無助地抱著自己在無盡的黑暗裏埋頭啜泣。
“小姐,你怎麼了?”匆匆趕來的夢璃沒有遮傘,衣服已經濕透了,關了那呼呼作響的窗,在黑暗裏抱著恐懼不安的蘇染,蘇染摸著她的身軀,緊緊地抱著她,發絲上滴淌著水,急促地問道:“夢璃,是你麼?夢璃。”
夢璃用手圍著她的後頸,從床上扯下被子攏著她,說道:“是我,是我,你怎麼了?”
蘇染有些神誌不清,搖著頭,雨還在下著,隻是略微減小了些,蘇染的身體有些發熱,夢璃摟著她,蘇染喃喃喚著自己的母親,夢璃哼著曲子催她入睡。
冰涼的地上,她們就如此過了一夜。
清晨,太陽的第一抹光輝灑進,夢璃知道,這難熬的一晚上終於過去了,蘇染躺在夢璃的懷裏睡得正香,微閉著眼眸,排扇般的睫毛帶著晶瑩的水珠,睡得很安詳。
等蘇染醒來時,她已經躺在床上了,溫暖的陽光照在已經幹燥了的房間裏,蘇染起身,昨晚的事她大抵已經記不清了,捂著微疼的腦袋出了東月台,夢璃正在替她照料著那些花花草草。
太陽強烈的光有些刺眼,蘇染走到夢璃身後,問道:“昨晚我是怎麼回來的?”
夢璃回過身來,這才發現蘇染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被嚇了一跳,摸著自己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才緩過來,答道:“是少將軍送你回來的。”
“蘇徹?那他現在在哪?”蘇染問。
夢璃一邊修理花草一邊說道:“在書房呢。”
“齊皓呢?他知道我在蘇府麼?”
“肯定有人通知王爺的,你就多住幾天,過幾天啊我陪你一塊回去。”
蘇染正欲開口,夢璃又道:“我聽少將軍說城裏來了個說書的小生,不僅長得俊說起書更是精彩絕倫,不如我們去看看?”
“嗯。”
夢璃也笑了,將剪刀放回窗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那你去收拾收拾,換身衣裳,待會咱們上街去。”
“好。”蘇染淺笑,細看之下,這一別,夢璃也懂事了不少呢……
因是在蘇府,並沒有男人的衣衫給蘇染換洗,蘇染就挑了一件還算湊合的衣裳往身上套,腰係紅綾佩金色流蘇脆鈴鐺,腳踩繡花步履,腳踝圍著兩圈腳環,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身紅衣垂膝頭,兩鬢青絲挽身後,一雙含情溫柔目,兩彎柳眉若秋風。
夢璃與她一同上街,見她換了行頭的風格,略有些驚訝,嗤笑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染不理會她,自顧自的往樓子裏去,她倒要看看是那個說書的有什麼能耐能讓夢璃如此誇他。
“傳聞深山裏,有隻狐仙,修煉成人,繪了一張美人皮披在身上,又化作女子入了畫師顧生的夢中,日子久了,顧生便對她起了愛慕之情,白日裏提筆為她作畫,卻總是忘記她的麵容……”
蘇染還沒上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說書的少年正口沫橫飛地說著誌怪之事,對於聽膩了八卦的平頭百姓來說,奇聞怪事自然是他們最喜愛的消遣方式。
蘇染和夢璃挑了個好位置,點了上好的茶品嚐,那說書少年躲在屏風後,蘇染看不清麵容,問夢璃道:“那說書先生都被屏風遮住了你們怎麼知道他長得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