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蘇染失眠了。

夜色撩人,月如鉤,朧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撒進房間裏,蘇染欣然起行,點亮燭光,往抽屜裏拿出一張宣紙,提筆作畫。

筆墨點在宣紙之上,暈化,順著暈化處擴展,繪成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青絲細密,綰了一個淩虛髻,發旁有花朵玉簪作裝飾。

隱約繪成美人的模樣,高翹的鼻梁,水靈靈的桃花眼,似蠶兒臥於眼下,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彎秋波眉,又換了畫筆的顏色描了明闊內唇妝。

麵容繪好後,便是畫衣裳,蘇染執筆想了想,勾勒出一件對襟襦裙的輪廓,細細描繪,淡黃色的上衣和素淨的下裙,中間用腰帶束著,若有若無地露出曼妙的身姿。

過了兩三個時辰,終於畫罷,蘇染放下墨筆,拿起畫像欣賞。

畫像裏的美人眉眼間有些熟悉,蘇染自問:“像誰呢?”

她摸了摸未幹的墨跡,在腦子裏回想這麵容究竟是誰的,她為什麼會畫出來?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蘇染將思緒拉了回來,看向那扇房門。

房門映出的影子像是一個青年男子,也許是齊軒,蘇染這樣想著。

男子忽然開口了,“念清,你睡了麼?”

是蘇徹,蘇染頓了頓,應道:“還沒有。有什麼事?”

蘇徹又敲了幾聲門,道:“開門,兄長有事和你說。”

蘇染蹙眉,猶豫了一小會,用腳推開凳子伸手去開門。

蘇徹緊鎖著眉頭,手裏拿著一遝紙張,眼裏有些冷漠卻又帶著擔憂地看著蘇染,關上門,蘇染問他:“你怎麼了?”

蘇徹緊攥著那些紙張,低頭查找,白紙被一張張掠過,蘇徹抽出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蘇染。

上麵寫著清霜的來曆與生平,蘇染並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疑惑地看著蘇徹。

蘇徹問道:“你認識她麼?”

蘇染茫然地點了點頭,“認識的。”

“她死了。”蘇徹有些呼吸急促,因為他聽說自己的妹妹與死者關係很好。

蘇染抬眸看了看他,表現得有些冷漠,“哦,我知道了,今天我在岸邊看見她了。”

“你跟蹤我?”蘇徹有些不可置信。

“這不叫跟蹤。”蘇染道。

“好吧。”蘇徹的眉心出現一道深色的線條,他的妹妹可不是這麼冷漠無情的人,“她......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蘇染搖了搖頭,轉身收走了桌上的畫,卷在手中。

蘇徹瞥了一眼畫像,略熟悉,但不是死者,沒有多語。

“我聽說,她是跟你一起去的江南。”蘇徹又道。

“嗯,但這並不代表我知道誰殺了她。”蘇染從容地說道,她確實沒理由殺了清霜。

“你真的不知道麼?”蘇徹狐疑地打量著她。

蘇染揉了揉眉,顯得有些心煩意亂,“我沒理由殺她不是麼?何況她脖頸間已經被人刺上了‘血茉莉’的標誌。”

素聞“血茉莉”敏襄擅易容,懂暗器,眼前人又與自家妹妹性格迥異,蘇徹確實是有些懷疑。

“你是和秦王、清霜還有秦王的侍從一起去的,可是為什麼回來的時候就隻剩你們三個人了?清霜去了哪裏?”蘇徹問

蘇染無言以對,冷笑,“兄長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既然如此,那麼兄長何不查查我們在江南發生了什麼事?”

蘇徹蹙眉,蘇染以前說話可不像現在這般辛辣,蘇染揉了揉昏沉的腦袋,麵容上帶著濃濃的疲憊感,“我累了。”她起身將畫像放入抽屜裏關上,走到屏風後脫了鞋子上床睡覺,順勢熄滅了床邊的燭火。

蘇徹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願是他懷疑錯了,他熄滅了外麵的燭光,走出了蘇染的房門。

院子外傳來了嘈雜的追逐聲,無數的腳步聲與鐵器撞擊的聲音,還有人高喊著:“快追!別讓她跑了。”

蘇徹凝眉,將那一遝紙張放進衣襟裏,越過有籬笆的院牆,扶著沒有籬笆的牆跳了出去,與官兵一同追趕犯人。

“是什麼人?”蘇徹抓住一個官兵問道。

官兵見是蘇徹,忙拱手說道:回將軍,“是‘血茉莉’敏襄。”

蘇徹擰了擰眉頭,甩開那個官兵,一鼓作氣追了上去。

一路追著敏襄到了小巷裏,官兵都被甩開了,敏襄有些得意,回眸卻看見有人速度如此之快,略為驚訝,一抹麗影玉足一蹬,蹬在牆壁之上,戰場從小巷裏轉變成了屋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