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空,金燦燦的陽光,都被烏雲遮蔽。
海水的顏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變作了深黑。
白色的浪花翻滾在無邊的黑海上,一線驚濤卷起百米,浪尖之上,托出一個執戟的夜叉,它身後跟隨著一群一米多長,手拿利器,穿著盔甲的螃蟹、龍蝦。
夜叉足有三四人高,赤著精壯的上身,青麵獠牙,凸起的頭上全是透明的膿包,每一個膿包裏,都有一張哭嚎扭曲的慘白人臉,披著一條披風,披風上長著毛孔,似乎是會呼吸的人皮製成。
海浪托著它們,近了陳塘關。
城門前,為首的夜叉,嗡嗡地叫喊:“李靖老兒——李靖老兒——今歲的貢品何在?”
聲浪遠揚,連城門口的排隊的百姓瑟瑟發抖。
王勇透過隱形的四維眼鏡,望著那夜叉——它頭上,赫然寫著【喜好貪墨的巡海夜叉】。
陳塘關降下城門,一個留著胡須,穿著盔甲的中年男子慌慌張張,遠遠地迎出來:“將軍容稟:陳塘關的供奉,早已送出。”
夜叉兩隻外凸的燈泡眼一轉,喝道:“休得狡辯!龍宮沒有收到供奉,陛下勃然大怒,念在你一向供奉誠心,才派了本將軍前來,給你們一個彌補的機會!”
“陛下仁慈,隻要你們原樣備好,在明日午時前走到,照許諾的,再加三成人牲,便罷。否則,即日便要問罪陳塘!”
李靖隻得唯唯稱是,夜叉並蝦兵蟹將,才駕浪回返。
它回返的時候,還駕馭著巨浪,順手舌頭一卷,卷走了幾個在海灘附近的漁民,其中包括一個衣衫破爛,披著一件披風的少女,和一對漁民父子。
正此刻,一匹白鹿穿空而至,一記金環飛來,力道極重,刹那打得巡海夜叉腦漿迸裂,跌入海中。
極薄的紅紗卻無限地延長,將少女與漁民父子安然地裹住,卷到陳塘關城門前,放回地麵。
麵若好女,姿容若仙的美少年從鹿上一躍而下,烏發失去了束縛,被海風吹得飄起。
一擊斃敵的金環絲毫沒有沾上髒汙,湛然飛回,鳴叫縮,輕輕地為美少年束起烏發。紅紗重新化作流霞,繞回他的肩上。
李靖在岸上大叫:“海將軍!”
美少年眉心的朱砂痣越發鮮紅,銳目一瞥,絲毫不理在岸上一臉慌張的李靖,對剩下嚇軟了腿腳的蝦兵蟹將道:“回去告訴敖丙,叫他以後換個將軍。”
蝦兵蟹將也如李靖之前一般唯唯稱是,連忙駕著浪,灰溜溜地沉回海底。
李靖這才咬牙切齒地,卻又不敢招惹少年,壓著眉道:“哪吒!你又造殺孽!可知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患?”
銀甲白鹿的美少年——哪吒笑道:“不過是一隻食人成精的海癩蛤/蟆而已,能是多大的禍患?叫敖丙換一個將軍就是了。”
他漫不經心坐上白鹿:“難道敖丙能為一隻癩蛤/蟆問罪於我?”
輕輕地拍了一下白鹿溫馴的大頭:“走罷。”
白鹿親昵地舔舐了一下他的掌心,重又騰空而起,往城裏去了。
紅紗飄飄,白鹿騰空,蓮香不散,空中隻留下了一道霞影。
一旁的偏將低聲道:“元帥,我們怎麼辦?”
李靖對這由神仙賜下,生而知事,一向高來高去的三兒子沒有絲毫辦法,隻得頭疼欲裂地按了按額頭:“罷了,看在真人的薄麵上,想必龍王也不會太計較,不過,他倒是神仙,我們卻是凡人,少不得這一次給龍宮的供奉,再添三成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