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二十分鍾的時候,方案二失敗了。
死寂蔓延。
文本內外,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美國文參團的托馬斯·康納更是麵如死灰。
常教授也歎道:“是我錯了,看、、這三首聯袂登場,共同構建了一個大場景,大故事,竟就此對這三首間的前後關係,妄下定論。”
“冷靜,”郝主任推推眼鏡,倒還冷靜:“還有第三次。”
“王上校,你們在一線與後方同步討論。有什麼想法能提的都提。”
“是。”王勇應道。
老婦抱著蛋進屋,再沒出來。
眼前停著的六個水晶球,隻剩下三個位置尚未定。
目前定下順序的三首詩,分別是:
1、《登幽州台歌》
2、《登科後》
3、《擬行路難》
沒有定下來的是《詠史》、《賈生》、《行路難》。
文參團的成員們正在搜腸刮腦,急促地思考聯係。
常教授卻突然道:“雖然第二套方案失敗了,證明詠史不可能是最後一首。但我還是認為必定在之前。現在隻剩下了最大的一種可能性。”
第一套方案失敗了,證明詠史不可能是第二首。
第二套方案也失敗了,則證明詠史不可能是最後一首。
而如果《賈生》確實在《行路難》之前。
那麼,確實隻剩下了一種方案。
文參團已經停止爭論了,他們顯然也都想到了這個最終可能,尚未說出,常教授便講了。
郝主任思索片刻:“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必定在之前。那兩次的失敗後,詠史的位置就可以定下。”
常教授道:“不錯。現在來看,這個文本層的場景真正的順序,大概就是:、、、、、。”
文參團中有人忍不住問:“如果確實排在前呢?方才我們也親眼看到,文本世界裏比先出現。常,你能肯定嗎?”
問的是美國文參團的托馬斯·康納,他還不甘心韓國曆史映射論的失敗。
常教授道:“我不能肯定。但我們還沒想到真正的破解思路前,根據已有的客觀信息,這是最大的概率。”
也有人說:“我支持常先生的意見!當中的老婦人,和的,分明是同一個人。”
文參團當中不少人都表示了讚同。同時也有人持反對意見。
再次激烈地爭吵了起來,都試圖說服對方。
郝主任想用常教授的意見,但這次四國聯手,他也不能一人獨斷專行。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文本世界內,一直躲在中國資深者後戰戰兢兢的普通人袁煦,忽拉了拉陳薇的衣裳。
陳薇回過頭,卻聽袁煦小聲道:“我、我認為常......常教授的意思是對的......”
她小聲說了一番話。
此時,聯合文參團內正一輪激辯結束,場麵暫時一靜。大家都聽到了陳薇的大嗓門:“......你說什麼?!”
她來不及聽完,竟猛然將袁煦一拉,激動道:“王隊!”
大家的視線都移向她倆,被推到眾人跟前的袁煦不由漲紅了麵頰,往後縮了縮。
郝主任問:“這是?”
王勇道:“這是袁煦,之前被擄走的我國公民。”
郝主任親切道:“小姑娘,別怕,你有什麼想法就說。”
他與那些或奇形怪狀,或過分光彩照人的“超凡者”不同,生得看起來倒是很普通的,像是個中年謝頂的典型國內幹部,袁煦看見他就想起了自己大學裏的院長,心生了幾分親切,鼓起勇氣說:“我、我想說,常教授排的順序,這些詩,恰好就是的詩......”
她話音未落,常教授猛然睜大了眼,心念急轉間,竟如醍醐灌頂,失聲道:“原來如此!”
其他各國的文參團成員,卻慢了一步,聞言還在心底將這些詩的具體內容滾動了一遍遍,再默背《將進酒》,開始琢磨: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將進酒》的前兩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講的是什麼?講的是時間!講的是時間易逝,凡人易老。
而《登幽州台歌》同樣講的是時間!感慨天地雖寬廣,時間遼遠,而吾生卻有涯。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則是一種暢達的,對自己才華的自傲,對仕途前程的期許渴望。
而《登科後》恰恰說的就是有一天終於“我才得用”,春風得意馬蹄疾。
托馬斯·康納也正在飛速思考。他艱難地用之前硬記下來的中文,生澀地將這些拗口的中國詩詞在心底背了一遍,忽將眉皺起:“不對。常,數量對不上。”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這段難道對的是《擬行路難(其六)》?確實,鮑照也提到了“自古聖賢盡貧賤”,提到了聖賢。
那後麵三句“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