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284 章(1 / 2)

他話音才落。資深者麵色齊齊一變。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灞陵亭邊隨風擺動的柳樹停止風中。

不遠處來相送李白的人也凝固了。

周圍的一切淡去,淡去,變成了一副灞陵送別的古畫。

遠處長安城中的王孫公子、高樓舞姬等盛世繁華,都是麵目模糊的閑筆。

近處青青柳色,寂寞古道,攜酒相送宦遊人的感傷,才是工筆描繪的中心。

而中心的正中,卻空了一大塊。

本應被朋友們圍著的主人公,卻從古畫中走出,提酒攜劍,帶著笑意,生動地站在他們麵前。

王勇不動聲色地問:“敢問太白兄,要怎麼請我們去?”

李白說:“跟我來!”

他帶著眾人,沿著出長安的古道往外走,路過了凝固的送行人。

李白取了他們捧著的送行酒,一口飲盡,將酒樽一丟,便“噌”地抽出腰佩寶劍,霍然一劍劈向眼前的景象。

灞陵送別的畫麵霎時裂開,眼前混沌一片,各種色彩、各色畫麵雜糅,數不盡的聲音猛然襲向他們。

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麵、色彩,由韓國所有凡人的迷夢彙成。

有些是小女孩在沉沒航船上祈禱,惶惶,絕望的黑色;

有些是年輕少女癡迷地擠在人堆裏,仰望俊美的男子組合,瘋狂,不詳的血色;

有些是父與子在工廠裏完成一生交接的沉默瞬間,兒子將頂替父親在雙星的工廠裏繼續幹活,壓抑,灰暗的藍色;

有些是西裝革履的世家公子,在明亮大廳裏對著熙熙攘攘的記者,在屏幕裏說著永遠不曾實現過的許諾,虛偽,油膩的黃色。

如此種種,千萬種畫麵,就是千萬種色彩。

它們分散、雜糅,又彙聚,分分合合間,以扭曲的形狀,不規則的色塊,出奇的線條,硬是扭出了一幅幅抽象的盛唐畫卷。

血色與黑色凝固的樓瓦高堂。

來往行人灰暗的藍皮膚藍麵孔。

油膩的黃色塗抹著大明宮。

褚星奇看了片刻,精準毒辣的評價道:“像抽象畫版大唐風物圖。”

這些畫卷在虛空中糾纏,飄蕩,將這片混沌空間渲染得不可名狀。

唯獨李白帶著他們走的古道,在這些顏色紛雜,形狀抽象的畫卷間,像一條畫風格格不入,老老實實的中國工筆畫,穩定地延伸向某個方向。

路上景象稀奇古怪。

有果身女子站在路邊,連聲呼喚,試圖迷惑他們。

她應該是嬌美動人又可怖的,因她聲音嬌嫩,下半身卻是白骨,從地下的藤蔓裏長出。是一株奇詭的女蘿。

隻可惜,畫風毀了一切。

她的整個軀體由各種血紅色的、幾何化了的、帶角的平麵碎片裝配起來,似乎人的立體感全被分解成了平麵。臉歪鼻斜,身體流線。整體看去類同宛如《格爾尼卡》裏的風格,站在那搔首弄姿,隻叫人想起x光片。

組成她身體的血紅平麵幾何碎片,還如鏡子一樣,每一片就是一幅畫麵。有甜美如水蜜桃的少女,卻眼下青黑,精神憔悴失常地對眾人道:請多疼愛疼愛我;有從大樓頂上一躍而下的女星;也有外貌可愛,平時要強健康,卻最終莫名其妙罹患“抑鬱症”而死的年輕女人。

這些有棱角的碎片都發著沉鬱悲憤的囈語,讓這個抽象幾何圖案組成的奇詭女蘿,散發著一股漫天的悲憤之情。

眾人覺得這幅景象有些眼熟,卻因這畫風,一時目不忍睹。

隻有陶術還在皺眉搜索記憶中的眼熟感來源。

李白卻見怪不怪,道:“哈哈,看慣了這裏,這畫法都還挺有趣!就是那些女郎不知道是哪裏生人,著實可憫。”

“太白兄,您帶我們來的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李白想了想,答道:“是我有一次喝醉酒後誤入的,不過,此處並非凡人之境,我管他叫‘天地真容’。是條捷徑,很好玩!但是這裏也很危險,你們萬不可隨意離開道路。”

天地真容?

眾人不約而同地愣了愣。正此時陶術啊了一聲,終於將那熟悉感聯想了起來,驟然看向那如果不是風格太“畢加索”,想必是香豔與奇詭並存的路邊女子。低聲提醒他們:“這是‘詠史’場景裏,山穀地下□□控的死者之一。”

因為反複輪回,因對詠史山穀印象特別深刻的美國資深者被陶術一提醒,腦海裏霎時有了畫麵:

【滿山滿穀,無數柔軟冰冷的慘白手臂從黃泉之下探出,像藤蘿林長出地麵。

手臂之下,一張張生著蛆蟲的的女人麵孔:

眼眶,鼻子蛆蟲食用殆盡,草係根莖爬滿臉龐,卻仍看得出生前的美麗。

接著麵孔下,早已腐爛的身體也浮出了地麵,這些軀體不著寸縷,一半香豔,另外半邊胸膛卻隻剩白骨,風從胸骨前穿堂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