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霓和葉白陸一前一後地走向醫院門口,月光下的兩人的影子很長,葉白陸低頭看兩人的影子,輕輕道:“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他抬起頭,看著月亮的方向,走到了夏雲霓的身側,輕輕道,“它應該是無所不知的吧。”
安靜的夜晚,葉白陸莫名的詩,夏雲霓卻一點兒也沒有感到突兀。
夏雲霓抬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葉白陸一臉虔誠的樣子,因為剛剛與江潮生的對話,心情受到了一些影響,所以懶得理會他。
葉白陸見夏雲霓不理他,抬頭看著道:“月亮啊月亮,易家明是誰啊?”
夏雲霓被他這幅模樣,惹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葉白陸見夏雲霓有了反應,連忙走了兩步上前,問道:“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夏雲霓剛要否認,葉白陸又補充一句道:“像我喜歡你那樣,你喜歡他?”
夏雲霓從未把葉白陸的“喜歡”當真,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獲得愛情,更別這個披著葉白陸皮囊的人了,況且,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從邏輯上分析,簡直漏洞百出,她怎麼可能信,但是總被葉白陸這樣“喜歡喜歡”的掛在嘴邊,也覺得很無奈,她並不覺得自己的過去要和葉白陸分析,於是衝他沒好氣地道:“關你什麼事情?”罷揮手就要打出租車。
葉白陸突然愣住了,一把拉下夏雲霓打車抬起的手,道:“為什麼不關我的事情?”他的目光裏有些著急。
夏雲霓被他較真的舉動逗樂了,抽回被他握著的臂膀,有些不可思議,隨後道:“或許在你那個時代,每個女人都是你的私有產物吧?你隻要想要,無論對方是誰,都可以弄到身邊吧?但是我告訴你,這個人間與你之前的那個,最大的不同,在於這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意識,無論男女,都不會被包辦婚姻,都有自由處理感情的權利。”見葉白陸目瞪口呆,她冷笑了一聲,道,“我表達清楚了嗎?!”
葉白陸有些震驚地點了頭,然後緩緩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意識,無論男女,都不會被包辦婚姻,都有自由處理感情的權利……”他默默念了幾句,然後緩緩道,“這是人間的堂啊。”
夏雲霓的身子歪了歪。
夜,葉白陸坐在陽台內的玻璃門旁,看著上的圓月,沉思著。
夏雲霓睡得迷糊,用完洗手間,揉著眼睛正要回房,看見人影在陽台邊上,嚇了一跳,走近一看,是葉白陸,剛想不管他自己回去繼續睡,又想到他萬一感冒發燒,還得自己伺候,抄起了沙發上的毯子,走近葉白陸,輕輕咳嗽了一聲。
落地玻璃前,黑色鐵質的玻璃欄,葉白陸側身而坐。真的有一種人,你看見他的身影,就覺得美得像藝術品。
葉白陸回頭見到是夏雲霓,在月光下的他笑了笑,露出了好看的弧度。
夏雲霓覺得自己被晃了晃,想是自己半夜起床,腦供血不足罷了,於是走過去,遞給了他毛毯,正要離開,他突然輕聲開口道:“陪我坐一會好嗎?”
夏雲霓的睡意的確有些朦朧,反應不如白靈敏,竟鬼使神差的坐在了他的對麵。
葉白陸原本盤坐在地板上,見夏雲霓坐了下來,抬起身子,將夏雲霓給自己的毛毯展開了開,然後傾身上前,為她披上,末了,還不放心地還用力裹了裹。
月光傾泄而來,因為角度的關係,恰好灑在了客廳的一半處,夏雲霓在陰影中,葉白陸卻似披著一層白紗,帶著一種不真實的夢幻,夏雲霓抬頭看他,他正好俯身蓋完毯子,一瞬間,夏雲霓又有些恍惚,她第一次竟然沒有厭惡眼前這張臉,盡管是這一瞬間,她的睡意被衝了走,立刻,她趕緊理智了起來。
葉白陸自然不了解她的心理變化,仍舊看著她,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讓夏雲霓十分不自在,主動打破了安靜道:“你不擔心你爸爸嗎?”
葉白陸愣了愣:“你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嗎?”
夏雲霓忍不住瞪了瞪她——你覺得呢?
葉白陸苦笑地搖了搖頭:“我不記得這個身體的主人,對這個人間的人和物的感情,所以,於我而言,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長輩,和那被我們蹭到的老太太,沒有太大差別。”
夏雲霓聽見這話,雖然邏輯上真的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忍不住還是有些吃驚,但是又覺得這老頭兒現在這樣,都是之前的惡果,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擔心葉白陸看出自己的異常,又問道:“那,你之前和你古代的父親關係好嗎?”
提到父親兩個字,夏雲霓的聲音和神情,莫名的柔軟了起來。
葉白陸看了看夏雲霓,溫柔的笑了笑,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夏雲霓的這種變化,他低頭看了看地板,地板上有月光,他展開掌心,好似溫柔的月光可以被托住一般,他緩緩地:“皇室裏頭,情感總是涼薄的。皇室子弟與生俱來的分寸感,多了讓旁人覺得有企圖,少了又不安全,自然會讓情感變成了工具。太涼薄。”最後三個字輕輕落在了地板上,有著不可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