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大陸洛月國,盛民三十一年,將軍府。
今日是淩將軍淩源四十歲的壽辰,雖是例行舉行的壽宴,卻也給這向來死氣沉沉的將軍府帶來了些許喜氣,來的賓客中不乏達官貴人,名門望族,或心下淡然,或暗懷鬼胎,卻也因這靡靡之音,而暫時帶上了幾分融洽。
麵白無須的淩源因這短暫的喜悅也少見地舒展了眉頭,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離此處不遠的一個荷池裏,在這絲竹齊奏的好日子裏,他的女兒就要化為世間的一縷孤魂了。
與熱鬧的大廳相比,荷池這邊就孤寂多了,似乎連帶著夜都黑了許多,不知名的鳥被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驚起,“呼啦啦”地飛走一片,還伴著讓人心悸的悲鳴,然而淩思瑤是不怕的,她隻是呆呆地坐在水邊,似乎被自己的倒影迷住了。
“大小姐。”
說話的是一個鵝蛋臉的丫鬟,吊梢眉,雙頰顴骨高突。
淩思瑤並沒有回答,她微微轉過身子,盯著那丫鬟的繡花夾鞋出神,半晌,才遲緩地出聲:“是我爹……叫你來的,還是梅妹叫你來的?”
“都不是。”那丫鬟臉浸在陰影中,搖了搖頭,忽然麵目就猙獰起來:“是閻羅王派我來的!”淩思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丫鬟一把按入池中。
微涼的池水就那樣鋪天蓋地地淹沒淩思瑤的世界,窒息的痛感使她整顆心都像要爆炸,饒是她不善言辭,語言遲緩,現在也忍不住大呼起“救命”,然而流瀉出口的卻始終是破碎的嗚咽,她拚了命地用雙手拍打著水麵,企圖引起別人的注意,一時間竟鬧出了不小的聲響。
那個叫畫眉的丫鬟整個臉都青了,淩思瑤的劇烈掙紮使得她不得不加重力道,她沒想到一個傻子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那不斷飛起的水花將她的襦裙都打濕了。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擋了我們二小姐的路,你是個傻子……占著那嫡女的身份也沒用,不如早早去投胎,也免得受欺負!”畫眉咬牙切齒地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她索性騎在在淩思瑤身上,用頭上的發簪狠狠地一下一下紮進她肉裏。
“嗚!嗚!”可憐淩思瑤動彈不得,百般掙脫無果,最後用力抽搐了幾下,一縷芳魂就這樣消散。
“死傻子。”
畫眉歇息了一會兒,然後就將淩思瑤像踢一團爛肉一樣用腳尖踢進了荷池裏。
水,好多水。
淩月剛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似乎落水了,她來不及想為什麼就憑著求生的本能奮力踩水,及至上了岸,才發現不對勁。這似乎是一個類似古代花園的地方,木橋靜臥,流水潺潺,目及之處皆是雕花鏤紋的亭台,再看自己的衣服,也絕不是一個現代女特警會有的打扮。奇怪,自己不是在執行任務時中彈了嗎,怎麼會在這裏?正疑惑著,淩月感覺硌到了什麼東西,剛看清是一隻耳墜,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叫,卻是去而複返的畫眉,她換了衣服後才發現自己少了一隻耳墜,急急趕來,卻見剛剛已經死透了的淩思瑤如今卻好好地坐著。
在一看到這個丫鬟後,淩月的腦海中就不受控製地翻湧出了許多關於原主的記憶,包括過去所受的欺辱,包括剛剛那慢慢窒息的絕望,比起知道自己穿越到一個傻子的身上,更讓淩月震驚的是,一個堂堂的將軍府嫡女,竟會淪落到被一個丫鬟溺死在池中的地步。
“你是人是鬼?”畫眉牙一咬,狠聲問道,淩月卻不回答,隻是靜靜地盯著畫眉看,她的影子在斑駁的樹影中被拉長,帶出一種煉獄般的決。半晌,淩月,不,現在該叫淩思瑤了,她慢慢站起來,有些沙啞地說:“畫眉是吧,你有幾條命,竟敢謀害將軍府嫡女?”
畫眉從來都沒聽過淩思瑤說出這麼完整而流暢的一句話,她沒來由地起了一陣心虛,但到底是心思歹毒的人,很快便穩下心神,她想著對方不過是個傻子,自己既然能殺得了她一次,就一定能殺了她第二次。
這樣想著,畫眉便故技重施,她慢慢走上前,溫聲道:“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老爺正在找您呢,您還是隨奴婢走吧。”
話音未落,畫眉突然出手將淩思瑤推向池裏,淩思瑤豈會中了這種小伎倆,她出手如電,一把就扣住畫眉的肩,然後一個利落的轉身,反將畫眉推入池中,畫眉猝不及防,半身已沒入水中,手下意識地抓住岸邊的木板。
“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救救我,我以後一定會當牛做馬報答您的!”畫眉此時已經全然沒了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她的頭發都散在額前,看起來又狼狽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