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西北大地,寂寥荒涼,連綿起伏的貧瘠山脈雄踞在邊。
在兩山之間的交接處,一列火車隱約閃現,伴著火車轟隆聲傳出來的是歌聲。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頭頂著邊關的明月……”
車窗內映照著幾張淒慘的麵龐,歌聲是他們發出來的——一群剛穿上軍裝的地方老百姓。
“咱們大家接著唱,再唱幾首就到了!”在車廂裏大聲吆喝的是接兵幹部陳陽——一個剛上任不久的上尉指導員。陳陽一邊吆喝著,一邊揮舞著手臂指揮。雖然歌的調子和指揮的手勢已經脫軌,但是他依舊很賣力,甚至額頭上都蒙起了一層汗珠。看得出來,他是第一次接兵,對於這種情況還是應付得有點狼狽。
“你好歹是給他們哄住了。”列車員經過陳陽身邊時調侃道。
“可不是嘛!越走地越荒,一個哭就帶起了一串,這比搞訓練還累!”陳指導員看著麵前一群紅著眼睛的新兵,也很是感慨。
還沒等他慶幸多久,一首歌又到了尾聲。他不得不想辦法應對,畢竟這群新兵會唱的歌也就那麼幾首,在一個多時的時間裏,已經被來來回回唱了好幾圈。
“同誌們,你別看咱們這裏這麼荒涼,但是咱們部隊可是一支應急部隊。啥叫應急部隊?懂不?”陳指導員終於找到了能吸引新兵注意力的方法,他賣起了關子。
“啥叫應急部隊?”終於有新兵按捺不住了,不大家探起頭看著他。
陳陽滿意地點點頭:“應急部隊就是我們國家的第一道鋼鐵屏障。它是真正的拳頭部隊、尖刀部隊……”
在陳指導員侃侃而談的時候,火車繼續穿梭在山洞間。
“聽見了沒!咱們去的這個地方感覺還不賴。”一個高個子新兵用胳膊肘頂了頂一旁的人道。
“是啊!不知道能不能摸到槍。”旁邊的新兵立馬來了興趣。
“哼!”就在兩人準備好好探討的時候,坐在車窗旁的秦銳發出了不屑的聲音。
“你!”高個子新兵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剛準備站起來,卻又被一旁的人給拉住了。
“沒事沒事!以後不準都是一個戰壕的兄弟。”
“誰跟這種人當戰友?哼!”他模仿著秦銳的腔調,故意加大了“哼”聲,然後大聲跟旁邊的人討論起來。
“我聽啊,現在部隊用的槍都是95式了,比以前八一杠先進多了……”一邊一邊得意地看著秦銳。
秦銳扭過頭,不再給予理會。
看著外麵呈流線型的景物,聽著幾個新兵胡吹亂侃,他更加後悔了自己的選擇——當兵。
那晚,秦銳走了一夜,想一了夜,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麼,去了哪些地方。
但是那晚卻成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
朝陽擺脫了黑夜的束縛,掙紮著升到了空。秦銳重新出現在了單元樓下,被守候了一整夜的母親緊緊擁在懷中。
“媽,我去當兵。”秦銳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平靜而絕望。母親的雙肩顫抖起來,秦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人麵臨選擇的時候,會經曆一個艱難的選擇過程,然後做出自己的抉擇。但是秦銳連這樣一個艱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的他,卻被父親秦百山一記悶棍打到了部隊。
在國家政策的鼓勵下,秦銳出奇順利地當上了兵,成為了響應號召入伍的大學生兵。這個過程沒有選擇,沒有退路。每當想起這個過程,秦銳能記起的隻有秦百山的“闖不出個人樣別回來!”這句話。
難道隻有當兵才能算人樣?秦銳想不明白,作為音樂學院的特招生,秦銳有自信能夠走上專業音樂道路。
為什麼秦百山就不能靜下心來聽聽自己的人生規劃?如果能跟自己好好溝通下,也許自己會自願去當兵。秦銳時常這樣想,但是秦百山並沒有這樣做,這種空想逐漸演變成了恨意,一種執拗的恨。
火車終於在萬眾期盼中停了下來,在感受不到晃動後,新兵們發出了一陣歡呼,陳指導員也長長吐了一口氣。
“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