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奶奶心疼地看著顏熙滿頭滿臉的血,忍不住咒罵道:“這幫殺的東西,早晚都叫雷劈了,這麼個人兒,他們也下得去那手。大虎子,去打盆熱水來。”
大虎子是顏九奶奶的孫子,這顏九奶奶家人丁興旺,她自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已經成親了,大兒子又生了三個兒子,二兒子生了兩個,如今隻有兒子還沒成親。
這五個調皮搗蛋的孫子鎮日裏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早就讓她煩不勝煩,恨不得兒媳婦爭點氣,能給她生個孫女來疼。
“你這丫頭也是的,怎麼性子這麼倔?真是死隨你那個爹,那老些人,你也敢上手跟他們打架……”顏九奶奶一邊抱怨著,手上拿了一條嶄新的白毛巾,用熱水打濕了,幫她把臉上的血都給擦幹淨。
顏熙知道她是關心自己,笑了笑,沒話。
顏九奶奶幫她把傷口清洗幹淨,又幫她上了藥,這才用幹淨的細棉布把她的傷口給裹起來。
不一會兒,族長帶著顏北武登門了,老顏家其他幾口人全都傷勢慘重,隻有顏北武機靈,一直都躲著顏熙,才沒受傷。
顏北武拿了一張寫好的文書,手上舉著個托盤,裏邊是筆墨紙硯。
他將文書遞給了族長,“族長,我爹已經在上邊按了手印了,請你做這個中人!”
族長神情很是凝重,看了看上邊寫的內容,便在上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顏九奶奶問:“族長,這文書上都寫了什麼?好歹也給我念念!”
族長便清了清嗓子,朗聲將文書上的內容念了一遍。
顏九奶奶聽了,不禁發出一聲冷笑,“你們這文書寫的,可真是好啊!北鬥去當兵的安家費你們拿著,賣人家閨女的銀子也是你們拿著,一個錢也不給人家,卻要將他們一家三口除族!這麼喪盡良的事情,也隻有你們能幹得出來!”
顏北武辯解道:“我們原本就沒分家,我二哥又死了,他們一家三口,就該淨身出戶!”
顏熙冷笑道:“九奶奶,沒關係的,我和我娘原本也沒指望他們能把我姐的賣身銀子分給我們,那錢還得供養我大姑父念書呢,他們一家子都指著外姓人光宗耀祖呢!”
顏北武眼珠子一瞪,奓著膽子道:“丫崽子,你胡八道些什麼?”
顏九奶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二妮子又沒錯!顏家莊誰不知道你們家的破事,丟人現眼的玩意!”
“好了,吵吵什麼?”族長沒好氣地嗬斥了一聲,從顏北武手中接過毛筆,在上邊草草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隨後對顏九奶奶道。“文書寫好了,你交給北鬥媳婦吧。”
顏九奶奶冷哼了一聲,將那紙文書心翼翼地疊好,隨後板著臉道:“沒什麼事,幾位就請吧。”
族長心裏也覺得這事辦的不地道,但是為了整個村子,他還是決定昧下良心。
把族長送走,顏九奶奶衝著二人的身影啐了一口唾沫,“我呸!什麼東西!”
顏熙笑著勸道:“九奶奶,您別生氣,這樣的人家,離了也好,不然的話,不定哪我和我娘就讓他們弄死了。”
顏九奶奶沒想到她這麼的年紀,能出這一番話來,不禁很是心疼,把她摟進懷裏道:“這丫頭,還真是貼心,你娘生了你,也算是造化。”
過了大概一個時,顏謙仁趕著一輛牛車,接來一個郎中。
這郎中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給李梅英把了脈,當著李梅英的麵沒什麼,但是出來以後,卻悄悄地跟顏九奶奶和孫秀花道:“病人身體太虛,若是不好好調養,怕是會做下病,可是大補的藥著實有些貴,你們看……”
這周郎中同這附近村子裏的人都熟,尤其因為之前顏熙的事,他已經來過一趟了,知道李梅英是顏七奶奶家的兒媳婦,心中有些拿不準,不知道這顏九奶奶是不是舍得給別人家的兒媳婦買藥吃。
卻見顏九奶奶連猶豫一下都沒有,馬上道:“周郎中,你盡管給她開藥,多少錢我給!這女人家,坐月子是最要緊的,這會子身子不調理好,以後可是會受大罪的!”
周郎中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敢開方子了!”
顏熙在一旁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心中暗暗點頭,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她在心裏暗暗打定了主意,將來一定會好好報答顏九奶奶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