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逶迤如虎嘯,嶺南蒼茫若龍行;幅員遼闊的華夏大陸中,若論山川之秀,莫過於嶺南;而這蒼茫嶺南間,尤以龍虎山為其中翹楚。
龍虎山腳下的一處集鎮中,來來往往的販夫走卒,流落街角的江湖浪人,倚樓送秋波的風塵女子,策馬橫行的道府差司....盡顯凡塵紛亂,而這紛紛亂亂中,每個人都在為自家生計而奔波勞碌,無暇顧及他人,真個是凡塵紛亂而人淒清。
卻見一襲白衣鬧市間,平平相貌雖不揚,風塵女子尤不屑,卻是淡淡柔情於俗內,款款溫情恬靜顏;俯身笑問販夫價幾何,回首又歎藝人琴曲妙,宛若冰雪少女,入凡塵。
亂起泰山
華夏大陸,宗皇曆1999年冬,統治著這片大陸的道門---觀世道宗於其衛道府所在地泰山之巔,召開百年一次的宗皇紀年大會,分布於華夏四十九州府的各個地方宗主均彙集於此。
按照將近兩千年的慣例,在位已滿百年的第十九任宗皇絕亦然將宣告退位,紀年大會將從衛道府的十位長老中推舉出第二十任宗皇。
千峰爭攢聚,萬壑絕淩曆。夜月之時,泰山之巔,禪讓天壇;絕亦然神色傲然的躺坐於皇台之上,望著下方的各州宗主笑道:“昨日吾所言之事,諸位思考的如何了?”
“長生辛秘難置信,千年禪製不可改...。”台下眾人依舊正襟危坐,眾口一詞。
“正是因為這千年來的因循守舊,長生之說才會依舊遙不可及!”絕亦然輕蔑地嗤笑道。
......
聽聞此言,台下的一幹眾人亦默不作聲。
“舉華夏之力,開啟長生契機,屆時我觀世道宗可舉教飛升,爾等當吾隻為一己之私嗎?”絕依然臉上遍布寒霜,儼然是很不耐煩了。
“這....宗皇宏圖之意...我等明白,隻是....。”
“臨清宗主,話請敞開了說,不必忌諱。”絕亦然望著支支吾吾地臨清宗主,和顏道。
“隻是宗皇要我等交出各自宗門內鎖靈陣的靈符,實在是難以做到。”臨清宗主道。
“靈符事關各州靈脈之困鎖,吾自然明白,不過....”絕亦然話說一半,隨即笑著看向台下眾人。
眾人心想,莫非此事宗皇願意放棄,亦紛紛抬頭望向絕亦然,等待其下文如何。
“哼哼,不過即便爾等不主動交付與我,難道我就拿不到了嗎?”絕亦然輕蔑道。
眾人聞言不禁心中感慨萬千,果真如傳言所說,這宗皇絕亦然自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後便是愈發的癡信長生了...。
“嗬,聽宗皇之意,可是要對我等眾人用強了?”
“怎麼?鏡淵宗主,你不會以為以爾等區區道宗境之力......”
“宗皇功力自然不是我等能敵,隻不過.....。”中原宗位於大陸最為繁盛的中原地區,因此這中原宗的鏡淵宗主亦是心高氣傲的很。
“嗬嗬,你居然還跟我賣關子....”絕亦然不怒反笑道。
“哼,隻不過宗皇可以不在乎我等性命,難道也不在乎天下因此而亂嗎?”鏡淵見絕亦然不接自己的輪子,隻得繼續說道。
“鏡淵宗主,你說倒是挺有道理,嗬嗬嗬,不過,即便本皇今日殺光了你們,吾亦能讓天下四十九宗安然不動!”絕亦然眼中殺意無限,悠然說道。
......
台下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我....我讚同宗皇所言之事...願意上交靈符...。”臨清宗主見絕亦然如此不給退路,趕忙說道。
“其他人呢?”絕亦然不為所動,繼續沉聲問道。
“我...我也讚同...”
眾人之中隨即傳來了少數附和之聲。
“嗬嗬嗬,看來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的。”絕亦然笑道。
言罷,絕亦然瞬時從皇台上起身,神色煞然道:爾等是要逼我用強了!
霎時,絕亦然勁氣外放,絲毫不掩飾其人間極道之威壓,台下眾人瞬時感覺自己所處空間,宛若冰封凝固,已然是動彈不得,皆無比震驚:道宗境即便是人間道之大成境,卻在這淩霄巔峰境前,弱小如螻蟻!
月光本是如銀,此刻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湮滅,不多時,眾人已經是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寸步難以,宛若墮入阿鼻地獄。
“此乃吾之法相天地---虛無囚籠,爾等就在這好好深思吧,隻要爾等之中尚有一人持有異議,爾等便一日不得離開!“絕亦然寒聲道。
言罷便不再理會眾人,獨自揚長而去。
歸鄉
龍虎山位於華夏大陸東南,群山綿延,丹石林立且宛如道韻天成。觀世道宗四十九分宗中的正一宗在此地傳道受業已逾數千年,正一宗尤以煉丹之術聞名大陸。道門自創道之始便尊崇自然之道,凡間眾人若欲入道門,皆會將子女送入地方觀院修習道義,地方觀院肄業後,其中的拔尖者將進入地方所屬的四十九宗門學道,修習道法。
正一宗理事殿內,年近花甲的煉丹師清河卑躬立於布道使溫泯身後;“溫泯轉身看向因常年煉丹而麵容枯瘦的清河,心中亦有些許動容,便放下平日裏的威嚴溫和道:依宗門規定,你矜矜業業為宗門煉丹已數十載,可以告別丹爐遠離藥毒之侵蝕,反鄉頤養天年了,本使亦為爾感到欣慰,那告老之後安頓事宜戶司可已為你安排妥當?”
藥師清河聞布道使言辭一改往日之不近人情之態,反如此溫和,也不禁長出一口氣不再前般拘謹,道:“承蒙上使牽掛,返鄉之後安頓事宜戶司已安排好了,此後生活所需均由老朽家鄉三清鎮的衛道司每月發放。”
溫泯轉身笑道:“如此便好,三清鎮....。”身後的煉丹師清河見溫泯已然轉身,怕是不想再聽自己多言了,言與不言,倒是令久經人事的他不知所措了。
溫泯雖背對而立,卻也察覺到了身後之人似乎還有其他事情要說;普普通通的一個煉丹師,溫泯本不願與之多言,故而轉身以示其離開。
不過突然想起老清河剛剛所提及的三清鎮,不禁讓溫泯回想起一些前塵往事。
四十年多前,正一宗修士墨辛,一直遊曆江湖,最終於紅塵中證道,成為了大陸上最年輕的道宗境修士,後經宗皇絕亦然的提攜,又躋身衛道府十大長老之一,眾人皆以為年事已高的宗皇必然是想把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隻是好景不長,也許是天妒英才,十多年前墨辛身消道隕,而那墨辛,就是三清鎮人。
雖未轉身,卻也不改起溫和之態,道:“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哪一年進入正一宗的嗎。”
正在一旁糾結萬千的老清河聞的上使主動問話,趕忙答道:“記得,是宗皇曆一千九百五十九年,時年老朽十八歲,是衛道府的墨辛長老推薦我進入正一宗的煉藥司。”
溫泯聞言不禁沉吟良久,這身後的煉藥人似乎是與當年的衛道府長老墨辛有舊,也正是看了這位長老的書信,自己才同意安排這清河進入宗門煉藥。
“時逾四十栽,當時吾亦初任正一宗布道使,你與墨辛是何關係。”
老清河答道:“墨辛長老是老朽的姐夫”。“哦?嗬嗬,真是沒想到已故的衛道府長老墨辛居然是你姐夫,著實讓人意外,平日裏怎不見你提起此事。”
老清河道:“老朽自知與道無緣,能夠進入宗門煉藥以養家糊口便已知足,故而不曾與外言及此事。”
溫泯聞言不禁轉身多看了這清河一眼,心想此人雖是平常,卻也有平常之心,也是難得。“你心中忐忑,應是有求於我,不妨直言。”溫泯心想,看此人老實本分,應該也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請求。
老清河見上使已經把話講明,久懸不下的心也放了下來,便直言道:“老朽有一子,時年十七,曾於三清院學道,凡塵繚亂,唯有修道乃是正途,老朽希望他能夠進入正一宗,修習上宗道法。”
溫泯笑道:“吾當何事,不過是安排子嗣入門學道,尋常人家子女都隻需要下宗下院終試合格,即可進入上宗進修….,你就為此事來找我,莫非你兒子未過終試?”
清河似乎也預料到上使會如此反應,訕訕道:“讓上使見笑,犬子在三清院中,確實道業不精,終試未能合格。”
溫泯道:“下院終試未能合格,便是與道無緣,即便入了宗門,日後怕也是無法入道門,你又何必強求。”
老清河聞言忙道:“十五年前,墨辛長老曾經返回過一次三清鎮,並親自幫犬子開啟心竅;墨辛道長說他身懷道心且心性自然,日後定能虛心以為道舍,隻是求道之路極為曲折。”
“嗬嗬,求道之路曲折...?”溫泯不禁一陣無言,這在道門中人看來,已經是與道無緣之意了,而這老清河,顯然是沒理解清楚這委婉之意。
“多年來,老朽從未對宗門提出過任何要求...,隻求能夠給犬子一個入門學道的機會。”;老清河懇切的說道。
“也罷,不過是舉薦一人入學而已,說來也是小事,此事我答應你了。”溫泯淡然道。
“不過我實話告訴你,你那姐夫墨辛說你兒子,求道之路曲折,已然是在告訴你,你兒子與道義有緣,卻與道法無分......。”
“這....,無論如何,老朽...隻願他能有一絲機會...。”
“好了,好了,此事已了。”溫泯不耐煩道。隨即抬手從不遠處的文案處招來一布道令,道:“執此令牌,交付布道司,讓他們以為名義寫一封舉薦信”。言畢便轉身入殿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