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自己為花木蘭的木蘭同鄉一起身,將軍更是驚歎,這花木蘭名字不僅陰柔,便是臉麵也與京都美女不遑多讓。隻是他一腔男調,更何況若他不是男的,吃喝拉撒睡終究會因為不便而暴露的,自己也不用現在就去試探。
同鄉也驚訝,自己的臉怎麼變成了花木蘭的樣子,那花木蘭呢?軍營處理屍體的地方,同鄉找了不下三遍,終究沒能找到花木蘭,同鄉忽然笑了:“你若沒死,便永遠不要回來了,我會為你承擔這一切。”
花木蘭替父從軍數十載,無人知其是女兒身。
陳慶之這一生的運氣是極好的,他從一介布衣,隻因耐心與蕭衍下棋,便隨著蕭衍的篡位而一步登,後大大無數戰爭,每每以少勝多,這其中固然是陳慶之非凡的軍事才能和過人膽識的功勞,但也不乏一點點運氣。畢竟敵眾我寡,若是敵人破釜沉舟,拚死一搏,那麼陳慶之的駭人戰績恐怕也不會那麼多,一個不留神,便會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畢竟刀槍無眼,又以少擊多。
如今降大水,在這世上,恐怕也隻有老能與之一戰,陳慶之終究鬥不過,他的軍隊被衝散,未曾找到除了他自己的任何一個幸存者。
他整理整理悲痛的心情,準備回京認罪,在他看來,皇上不會為難他,這畢竟是災,而且自己的功勞那麼大,朝廷有北魏威脅,正是用人之際,皇上不會怪罪自己。
“你要回去?”
“是誰?”陳慶之環顧四周,除了自己空無一人,那這陰森的聲音從何而來。
“你要回去?”這時,陳慶之發現坐下的白馬追風白龍杵在原地一動不動。而那聲音,似乎就是從追風那裏發出來的。
陳慶之身體文弱,難開普通弓箭,就連騎馬都不敢疾馳,但他戎馬數載,所向披靡,憑借的就是一身膽量,他深知自己雙手沾滿鮮血,便是有厲鬼索命,他也早就有心理準備。此時他端坐馬背,冷冷一笑:“我回不回去,與你何幹?”
那陰森的聲音又傳來:“與我自然是毫無幹係,卻於你後半生身家性命有關。”
“果然是妖物,竟想妖言以惑我?”
那馬也不辯解,隻是冷哼一聲:“可笑你陳子雲聰明一世,卻早已經被接連的勝利蒙蔽了雙眼。”
“你之才能,不下與秦之白起,漢之韓信,然豈不知白起韓信下場?”
馬兒一語驚子雲,陳慶之頓時冷靜許多,但思及蕭衍與自己的交情,硬著嘴道:“皇上非昔暴秦,亦非人劉邦,身邊更無狠毒呂雉。我無憂以。”
那追風白龍長嘶一聲,顯然是在嘲笑:“最是無情帝王家,他自然不會殺了你,可你手握重兵,在軍隊之中聲望實在太高,加之你無與倫比的軍事才能,正所謂‘名軍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如今對你主子威脅最大的,不是北魏,而是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袍儒將,如今你因災全軍覆沒,卻是給了他一個削去你兵權的機會。”
陳慶之沉默了,這妖物的不無道理,或許在普通人看來,削去兵權沒有什麼,但對於陳慶之來,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他這前半生碌碌無為四十多年,四十一歲之後才有了這麼一個機會,為了一展胸中所學,他甚至不在意他這脆弱的身體,毅然決然投身戰場,經曆了無數絕地的戰鬥,終於,以其一身白袍讓敵人聞風喪膽,將士們稱他戰神,敵人視他如死神,他終於在這戎馬生涯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價值;可如果皇帝真的現在把這一切都拿走,那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
陳慶之還是沒有聽從這妖物的,他選擇了相信他的主子,可他的主子卻辜負了他。
陳慶之在自己家馬棚裏,撫摸著那匹與他征戰半生的追風白龍,思及從前征戰四方日子,不由獨自歎息,正如當初這白馬被妖物附體後所言,皇帝終究是把他閑置了下來。
“如今下依舊紛爭不斷,你卻是沒有出頭之日了。”那馬兒時隔幾年,再吐人言。
公元59年十月,失去兵權的陳慶之抑鬱而終,諡號“武”;長子陳昭繼承他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