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朱君澤應道,也將自己身上的利刃丟在旁邊。
他與蔣瓛一起走到旁邊的台階上坐下,一同望著遙遠的夜空。
蔣瓛道,“你可知你現在所做的事情,是為了什麼?”
“為了安寧,太平,富裕。”朱君澤道。
蔣瓛輕蔑地一笑,“曾經,我也這麼想過。”
“那現在呢?為何不這麼想了。”朱君澤問。
蔣瓛指著那茫茫的河,說道,“在不久之前,有人趁著我受傷,沒有知覺的時候把我丟進了這條河裏,我醒過來之後,我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是一個女人救了我,我喜歡她,想保護她一輩子。遇到她,我才知,這個世間的一切,真的不是那麼重要了。”
“若是沒有安寧太平,如何能護她平安?若是不能富裕,如何能守她安穩不守饑寒交迫。”朱君澤道。
蔣瓛歎道,“等到將來有一天,你也許會發現,即便你窮盡一生,也無法給這個世道太平和富裕,有些事情,是永遠也沒有結局的,到頭來,我們也許連自己唯一可能抓住的枕邊人,都不得不放棄……世間的無奈,會遠遠地超乎你的想象。”
“隻有弱者,才會後退。”朱君澤道。
蔣瓛看了看他,沉默的眼神好像看著一個剛開始成長的孩子。
“今日,告辭。”靜默了許久之後,蔣瓛先站起身來,說道。
朱君澤道,“我希望你離開邵伯。”
“我愛的那個女人,她就在邵伯,我會保護她。而你……你要守的,是你的太平和富裕。”蔣瓛提起自己黑袍和刀就從碼頭上離開。
朱君澤一個人在那裏站了很久,心中矛盾,臉上依舊波瀾不驚,沒有表情。
黑暗的牢獄中。
值守的獄卒被人從後麵敲暈。
蔣瓛提著刀走進牢房,用刀鞘敲響牢門。
睡在牢房中的人疲倦地睜開眼睛。透過昏暗的光,她看到來者……滿眼疑惑,又驚又怕,“你……你是誰?”
“蔣瓛。”他應道,“我來看看你。”
“看我?我們認識嗎?”楚江梅害怕地往後退了退,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裏。
“我認識你。”蔣瓛在牢門口坐下來,背靠在牢門上,並不去看楚江梅。
看不到他的眼神,楚江梅的恐懼也少了幾分。
蔣瓛道,“你為什麼要收購茶葉,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會掉腦袋,又為什麼非要和胡浩軒起爭執,最後還要鬧到衙門裏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楚江梅問。
“這個不重要,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多,並不止我一個。”蔣瓛道。
“我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你能救我嗎?”楚江梅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忽地向蔣瓛撲過去。
蔣瓛搖搖頭。
楚江梅又失望的愣在那裏,趴在地上,渾身乏力,眼中帶淚,“你既然不能救我,那你來看我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推到死路上去,你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你絕對不是一個笨蛋。”蔣瓛道,“這些年來,你雖然對馬嫣翎不好,但是,你仍然能夠得到馬景青的幾分溫柔,可見你也並不是真的小肚雞腸,至少,也是有幾分度量和遠見的人。”
“哈哈,哈哈。”楚江梅突然放聲笑了出來,“你可知道……這是我活這麼久,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些話。”
“是嗎。”蔣瓛似無心地道。
楚江梅道,“你能轉過來,讓我好好地看一看你嗎?”
蔣瓛當真轉過了身去,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楚江梅笑道,“我看出來了,你也是為了馬嫣翎來的。”
蔣瓛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她,也等著她……
楚江梅道,“如果,我不這麼做,那麼,就永遠都是我一個人在孤軍作戰,如果我這麼做了……那就不僅僅隻是我一個人在風口浪尖之上,馬嫣翎和整個馬家,都在風口浪尖上,這個時候,如果大家都保持沉默……那最後死的人,會是誰?”
“馬嫣翎和整個馬家,其他的人,隻要懂得避嫌,就會平安無事。”蔣瓛道。
“但是,你們會避嫌嗎?”楚江梅道。
蔣瓛看著她,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一樣。
楚江梅自嘲地笑道,“我恨馬嫣翎,討厭她,有時候,做夢都在掐她的脖子,但是……她到底是我的親人,比起曾經騙我五十萬兩,囚禁我無數個黑夜,企圖把我賣進青樓的女人,我到底是更恨後者的。”
“你對我說這些,是因為你相信我?”蔣瓛聽罷,也不可置信地問。
“哈哈,哈哈……”楚江梅忍不住地笑了,同情地看著蔣瓛,“你這話,說的好奇怪,難道以前,從來沒有人相信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