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還想和你繼續坐一會兒,也想在喝一杯你為我溫的酒。”朱君澤說。
馬嫣翎道,“我去給你拿酒。”
朱君澤抓住馬嫣翎的手,“屋裏的酒,早就已經空了,想要的話,隻能出去買了。”
“那我這就出去給你買。”馬嫣翎道,說著就起身要走。
朱君澤抓著她不放,“現在去,酒鋪也打烊了,還是明天吧。”
“好,那就明天吧。”馬嫣翎道,坐在朱君澤的膝蓋上,“可是,今晚,我們就這麼坐著嗎?”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小葉。”朱君澤說。
馬嫣翎點點頭,這一次,換成她抓著朱君澤的手了,她道,“一會兒,隻有你一個人,你要保護我和小葉兩個人,如果他們來的人多,你打不過怎麼辦?”
“你隻需要躲在我的身後就好。”朱君澤道,“這一次,我想在你的眼睛底下,好好的贏一場,做你獨一無二的英雄……我不要你現在就相信我,但是,請你給我這一次機會。”
“好。”馬嫣翎放開朱君澤,這一次,連她都聽到了石板巷子外麵的風聲。
這風聲很明白的在對她說,是有危險在靠近。
馬嫣翎回到房中,並沒關房門,她就坐在床邊,守著小葉,也看著朱君澤。
朱君澤沒動,但是院外已經開始了廝殺。
朱君澤的人從暗中出來,歐陽倫的人也好像夜裏的鬼魅一樣,不停地在朝這個地方聚攏。
他們的廝殺,很安靜,刀刺穿了身體,沒有人發出一聲慘叫,也沒有人喊一聲痛。
屍體在地上堆了一排,又一排,血液在這條古老的巷子裏,流成了河。
連馬嫣翎院子後麵的那條玉帶河,也都被鮮血染紅了。
在這寒冷的冬天,血的腥味彌漫了這座城。
碼頭上,琴音悠悠。毛驤打不動了。
他半跪在地上,看著滿地的屍體,他不知道自己今夜殺了多少人,這些人,就好像是歐陽倫故意花錢雇來給他殺的。
“累了嗎?指揮使大人。”歐陽倫從座位上下來,走到毛驤麵前。
毛驤站起身來,雙目血紅。
“怎麼,恨我?想罵我不是人?”歐陽倫笑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呢……如果我告訴你了,你肯定會後悔自己這輩子沒有活著殺了我!”
“這些人,是孤兒,全都是吃你的飯長大的!”毛驤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嗬!原來大人是知道的啊!”歐陽倫吃驚道,“可是……大人在殺他們的時候,良心就不會痛嗎?他們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是快樂,什麼是人生,他們就像一個會吃東西,會消化的機器……他們活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
“夠了!”毛驤打斷他的話,手中的刀忽的一下刺出去。
歐陽倫被嚇了跳,但同時,也有一個人擋了過來,擋住了毛驤的那一刀。
“你是誰?”毛驤問那個為歐陽倫擋刀的人。
那個人應道,“我是一個沒有名字的死人!”
“你也是歐陽倫養大的孩子?”毛驤問。
“是,國家不給我們飯吃,歐陽大人給。”那個人說道。
毛驤擠緊了眉頭,問道啊,“你可知道,他給你飯吃,為的就是讓你為他殺人!為他去死!就像那些已經死了的人一樣。”
“殺死他們的人,是你!”那個人道。
“如果他們不聽歐陽倫的話,我為什麼要殺他們?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傷害的人,是百姓!是無辜的百姓!”毛驤道。
曾經,他殺人,也從不問緣由,他隻知道,那些人,是皇上下了命令要殺的人,也或者,是擋了他的路,影響了他的心情的人。
他的心裏,第一次生了仁慈,竟然是在這堆擠滿了屍體的碼頭上。
在那些被他親手殺死的人在中間。
“大人,你是心軟了嗎?”歐陽倫道,“如果心軟了,那不如……你就放下你的刀,我們好好地談一談事情,我喜歡和心地仁慈的人談事情。”
“是嗎?”毛驤血紅的眼睛盯著他。
歐陽倫笑而不語。
那個為歐陽倫擋刀的人突然上前一步,提起了手裏的劍。
“如果當初我給你飯吃,今天你是否會為了我殺歐陽倫。”毛驤問那個人。
“沒有如果,當初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一年,運河的河水泛濫,我父母被淹死,朝廷的救災糧食和錢,一直都沒到,我們的親人,死了一個又一個,後來,我看著那些快要餓死的人從土裏刨出了死人的屍體,然後用刀擱下他們的肉……拿到市場上去,把肉與肉作交換,都說自己的肉是山裏打來的野味。”那個人回憶著往事,但是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冷漠。
毛驤合了合眼睛。
那個人手中的劍忽地刺出來,幹淨又利索地刺進毛驤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