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掌燈時分,太陽剛從西邊落下,一彎牙白色的新月從西邊盈盈升起,像是太陽換了個裝束,來參加一場盛大的晚宴。月下昏黃色的燈光裏響起一陣一陣馬蹄輕踏地麵的噠噠聲,袁橫年少堅毅的臉上露出一股神采,他的臉在燈籠的光亮和陰影裏重複閃現。
銀鱗見他不說話,也懶得再搭理他。這個人好沒臉皮,人家都沒請他,他還死乞白賴的跟上來幹嘛,難道是準備來看自己是怎麼鬥江如月的嗎,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
懷著一肚子的疑問,銀鱗領頭在騎在前麵,馬兒奔馳了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江府門前。
這江府,還真挺氣派。一米多長的匾額懸在大門正上方,兩邊分別掛著兩盞朱紅的燈籠,將匾額上江府兩個大字照的格外分明。門口分別蹲了兩尊石獅子,案首挺胸,前爪下踏著一顆雲紋石球,威風凜凜。
門口馬車絡繹不絕,原本銀鱗以為這江如月就是小打小鬧請了幾個人給她漲漲聲勢,沒想到這進了江府的人,男女老幼,無不錦衣華服,但是隨從的小廝,看上去也比普通的百姓要傲氣的多。
眼尖的家丁看到袁橫早已迎了上來,兩個小廝接過他和銀鱗手中的韁繩,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領著他們進去了,將袁橫帶入前廳,將銀鱗帶入後院。
銀鱗一頭霧水的跟著前麵的婆子走,不知這江如月要搞什麼鬼。
江府院內的規模不亞於齊府,銀鱗足足走了有一刻鍾的功夫,才來到一處院落前,從外麵聽起來,裏麵鶯鶯燕燕,熱鬧非凡。那老婆子不知該如何稱呼銀鱗,隻以為她是袁將軍帶來的家眷,向門口的婢女說了幾句,那婢女朝銀鱗盈盈施了一禮,麵帶微笑帶著銀鱗在一張桌子旁坐下。
桌子上早已擺滿了美酒美食,精致的小菜有六碟,糕點有四碟,幹果蜜餞若幹,然後旁邊一個小盆,一壺酒溫在裏麵,正往外飄散著酒香。
那婢女給銀鱗斟上一壺酒,然後躬身退下了。銀鱗聞著酒香按耐不住,先喝了一杯,味道香醇,唇齒留香,真是好酒。
她正自回味著酒香,忽聽得廳中央一個女聲揚起:“這是哪個該死的奴婢,竟然怠慢了鱗兒妹妹。”
話音未落,江如月穿著一身水湖綠色的長裙,雙頰微紅,滿目含春站在了銀鱗麵前。她伸手就拉起銀鱗的手,挽著她走向廳內的上位。
“如月妹妹,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麵生的很,以前從沒見過呢?”上首右邊一個已婚少婦打扮的女子問道。
銀鱗在那說話的女子旁邊坐下,江如月抿嘴含笑半晌,方才張口:“林姐姐不知,這位妹妹可不是普通的人物。林姐姐可曾記得前些時日京城裏的那場天花疫症嗎?”
那林姓女子說道:“這可豈能忘了,那段時日京城裏人心惶惶的,聽說不知從哪裏來了個神仙把天花疫症消除了才解了這場危機。”
江如月盈盈一笑:“正是了,這位鱗兒妹妹,正是那位大功臣呢。”
林姓女子驚訝的看著銀鱗,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旁邊坐的離她們近的,也聽到了剛才江如月說的話,也是滿臉訝異的神色,各自竊竊私語。
銀鱗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用筷子夾起麵前的一塊點心,夾了幾次,都落回碟子裏。她有些喪氣,就是用不慣這筷子,還是用手拿著吃更方便。索性放下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來扔進嘴裏。
眾女眷看到她毫無矜持的樣子,都皺著眉打量著她,因為看她現在這幅樣子,實在難以和想象中的女神仙聯係在一起。又見她表情嚴肅,均不敢上前與她搭話。
吃喝了半晌,養足了精神力氣,銀鱗等著江如月的小九九,卻見她正歡快和周邊的人交流著,仿佛是單純的隻是請銀鱗來參加宴會。若不是她有意無意的朝這邊瞥上兩眼,目光中帶著一絲令人不輕易察覺的算計,銀鱗都差點要真的相信她是善意的了。
既然對方不出手,銀鱗又不想等,於是她開口說道:“不是說來賞海棠花的嗎,怎麼這裏不見花呢?”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大廳中的人聽得清楚。
江如月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笑著說:“哎呀你們看我,都把正事給忘了。前日舅舅府上送來了幾株海棠花,每一株都有一人那麼高,且開的花白的像雪捏的一樣。這還不算奇怪的,你們也知道,現在哪裏是海棠花開的季節,可這幾株海棠,常年不敗呢。來,我們去花園裏,一起去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得意的看著銀鱗,看到銀鱗麵無異色,上前挽起她齊步走向花園。有微風輕輕的掠過,路兩旁的燈籠搖搖曳曳,三株白色的海棠在燈光下,猶如月華,透著神秘的氣息。海棠花畔,一個身穿朱紅色長裙的女子背對而立,微微曲身,輕嗅身前的一朵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