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爸爸用一輛破舊的腳踏車帶著我去上學,我有時候會坐在車大梁上,爸爸的腿一下一下的碰撞我的屁股,有時候,我會坐在車後座上,堅硬的車後座往往硌得屁股蛋疼,下車後能摸到屁股上麵被硌出一道道的溝痕,如果坐時間長了,還會麻腿,下車後,兩條腿麻的無法行走,又疼又麻的感覺讓我喳喳亂叫,這時候,爸爸會用他那雙粗壯有力的手指輕輕地給我揉搓。
過去的溫馨時光就像打開閘門的水洶湧地衝撞我的腦殼。原來爸爸是那麼的疼愛我,原來我的童年生活中並不缺乏父愛。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抱怨、一直都在自憐自艾,仿佛自己是一個被父親拋棄的孩子。
紅燈依然在閃爍,帶著一絲猙獰、一絲責怪甚至是一絲幸災樂禍。
一陣風吹過來,微微的寒意夾帶著絲絲的陰氣。在初秋的夜晚裏,空氣漸漸比白晝涼了,我的身上還穿著夏天的服裝,薄薄的衣料像蟬翼,變得輕盈而單薄。
“京華,媽媽讓你哥哥給你拿件衣服來,我和你爸走得太匆忙了都忘了給你稍件外套。”京華媽媽攬著京華緩緩地坐在排椅上,心疼不已,說道。
“唉,咱這個孩子太老實了,哪有這麼老實的孩子,你看都被嚇成什麼樣了?你看這小臉一點血色也沒有,可別嚇出什麼毛病來......京華,放心,相信爸爸的能力和關係,不管怎麼說,咱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咱的企業養活了上千口子人,幫助政府解決了多少的就業問題?特別是咱公司的稅收在全市都是數得著的,市長都得把把我們當成座上賓!”男人好像是故意提高聲音大聲說道。
遠處幾個手舉著吊瓶、出來溜達的病人聽見他的話,驚異地向這邊看過來。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正在掃地的阿姨更是停下手中的活,瞪著藍色口罩上麵露出的眼睛,敬畏而又惶恐地看了他半天,轉過身走出去好遠之後又轉回頭來看了看。
我忍不住又縮了縮脖子,我覺得自己太卑微了,甚至替在手術室還沒出來的爸爸也感到羞愧起來。我們太卑賤了,為什麼不像一隻灰色的老鼠立即消失在牆洞裏,偏偏要在大街上招搖過市,以至於肮髒的身體撞上人家高貴的汽車,從而給人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爸!”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撞人耳膜。我把腦袋從聳起的肩膀裏露出來,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出現了,那張英俊的臉龐逼仄著我幾乎暈過去。
“京華,你沒事吧?”
我呆滯的眼珠看著眼前的邱總走到京華的麵前,他的目光先是掠過他的爸爸、媽媽然後就是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