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停下來,每個人都低下頭忙自己的事,有看電腦的,有打材料的,還有翻騰桌上資料的,仿佛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馮克卻突然咳嗽起來,咳咳的,滿臉通紅,看來是被花生給卡到嗓子眼了。
“嗯,阿南,別生氣了,剛才你可能聽錯了楊小飛的話......你吃個花生吧?”看著劉珊珊縮回脖子,回到她的辦公室,我又試著鼓起勇氣對阿南說道。
“楊小飛專門送給你的,還是你自己留著吃吧。”阿南嘴角有一抹嘲諷的笑。
“嗯......阿南,你可能誤會我了,我和楊小飛之間並沒有什麼......我真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有很多話要對阿南說,可是我真不知從何說起。
“對不起,我太忙了,沒有時間去想你是什麼樣子,對你和這個保安之間的關係更不想過問。”阿南說完,兩眼一動不動地盯視著屏幕。
我隻好訕訕地不再說話。低下頭,看看手掌心裏的紋路,發現竟雜亂得很,就如此刻的心情。
我不知道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麼出入意料的讓人氣惱,每次都是雪上加霜,喝涼水也塞牙。
此刻我多麼想突然飄過來一個外星來的飛船,把我從這些熟悉卻難以相容的同事之間帶走。可是,我盯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看了許久,什麼也沒看到。
電話突然響起來,像一隻從洞裏蹦出來的兔子,通通地在桌子上震動。
“喂,你好,宏發外貿公司。”我懨懨地說。
“我要找一下蘇小眉。”
對方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我一愣神,隨即下意識地說:“呃,我就是。”
“啊,小眉啊,你瞅這個時間回來看看你媽媽吧!”
“我媽媽怎麼了?”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你媽媽現在很不好,因為你爸爸的事她受了很大的打擊,身體極度虛弱,我都擔心她快撐不下去了。”
我驀地想起來了,他就是在媽媽家見到的那個誌強。
“我知道,你不喜歡看見我跟你媽媽在一起,但是她畢竟是你媽媽呀,我想你也希望她能盡快康複起來吧。你回來勸勸她吧,也許現在隻有你能幫到她。”
李誌強的話讓我心如亂麻起來,他說的對,不管怎麼說,那是我的親媽媽。
屁股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心思也飄遠,像一塊灰色的幕布連接到外麵布滿霧霾的灰色天空,那一顆顆灰塵小顆粒就是我心中一個個被割的傷,它們漸漸蔓延連接在一起,痛得讓人無法呼吸。
“許嬸暈倒了,許嬸暈倒了!”衛生間裏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大家手忙腳亂地往那跑,我也不例外,等跑過去發現同事小賈正用非常專業的姿勢掐捏許嬸的人中。
“呀!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要死人吧?這七月十五鬼節剛剛過去不久,是不是要死人了?”老張用手抿著自己的大背頭,砸吧著嘴巴,在旁邊說。
“不會吧,許嬸身體一直挺好,看上去挺硬朗的,怎麼會突然就......”張昕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咦,這事可是難說,個人的壽限,你不信不行。老話說,閻王讓你三更走,誰敢留你到五更?再說,七月十五這才剛過完,這小鬼吃香的喝辣的,說不定還有不舍得走的呢。我可聽老人說,有些小鬼七月十五這天趁著過節,閻王爺管得不嚴就到人間逛逛,看中了合適的,就附在他的身上,這個人就死了,而他呢,就活了。說不定現在就有小鬼正在人世間溜達溜達找個替死鬼,他好早托生。”老張搖頭晃腦,不緊不慢,說的煞有其事,而他的那雙小小的眼睛在我們之間不停地逡巡,仿佛他肉眼凡胎能夠看見隱藏在人群中的小鬼。
“哎呀,老張,快別說了!我都起雞皮疙瘩了,你說的太瘮人了!難道真是這樣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許嬸豈不是就沒有命了?”張昕用手摸著自己的胳膊,一臉的驚懼與惶恐。
人群裏就唏噓一片。
再向許嬸看去,她灰白著臉頰,雙眼緊緊閉攏,好像真的沒有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