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縣令現在的心情很複雜。第一次得知聞願意交納二十餘萬貫稅賦時的激動心情,早就已經離他而去了。
二十餘萬貫的稅賦,基本相當於兩個上州一年的賦稅,隻要能夠將這筆巨款收繳上來,那就是大功一件,甚至十幾年未曾動過的官帽,都有可能增加一級。
隻是萬萬沒想到,本以為十分簡單的一件事情,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硬生生的卡殼了。
造成這個的原因,並不是爵府不配合,相反爵府提供了所有交易的明細。也不是縣衙主簿不努力,而是想要這筆高達百餘萬貫的交易算明白,搞清楚,根本就不是一個縣衙的實力能夠完成的。
在縣主簿帶著兩個稅吏用算籌通宵達旦的苦算了整整一十五後,朱縣令就徹底放棄了要算清這筆稅賦的打算。
為了最後的稅賦能夠準確,至少都要進行三遍核查,以免有所疏漏,但是可憐的縣主簿每核查一次,都會得到一個與前次完全不同的數值。
這若是放在普通百姓身上,四舍五入多收一些也就是了,但顯然聞可不是一個能夠隨意欺辱的主。更何況這是一筆上百萬貫的買賣,隨便一個四舍五入,那就是幾百上千貫的差額,如此之大的缺口,收多了還能和朝廷交待的過去,可若是收少了,那就是把自個的官帽給賣了,都賠不起。
收多了不行,收少了也不行,本來一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結果就因為時間短任務重,最後給活生生的弄成了一件雞肋。
可憐的縣主簿最後都歇斯底裏的放狠話了,號稱如此之大的一筆錢財交易,若是沒有個幾年時間休想能夠算個明白,若是強人所難,就隻能辭官還鄉,請縣尊另請高明。
朱縣令很是無奈,不過他也清楚,即便是州府中人手充足,想要算清十萬貫稅賦都需要個一年半載的。更何況他這種的縣衙,整個衙門裏就主簿還粗通一點算術,至於那兩個稅吏,大概也就能算清百貫以下的城門稅,遇到這種上百萬貫的稅賦不抓瞎才怪。
懷著忐忑心情的朱縣令隻能寄希望於聞可以通融一下,畢竟稅賦是一定要繳的,不然朝廷就不會放過他。
“下官見過聞爵。”見聞與一名白衣女子走了進來,正在爵府前廳等候的朱縣令急忙起身施禮道。
“哦,原來是朱縣令呀!真是好久不見。”聞笑道。
“”朱縣令有些不好回答,這句話怎麼聽著都不像是一句好話。
“坐吧,坐吧。”聞抬手示意道。
“多謝聞爵。”朱縣令心中輕歎一聲道。
聞去上首坐定後,玩味的打量著神色有些拘謹的朱縣令,道:“實話,本爵是真沒有想到,朱縣令竟然會如此沉著,那可是二十萬稅賦呀!怎麼,朱縣令不打算收繳了?”
“聞爵言重了。”朱縣令神色尷尬道:“下官今日前來其實就是為了稅賦一事。”
“那行吧,既然朱縣令都來了,爵府自然會全力配合。”聞點頭道:“本爵這就吩咐人,去拿賬簿與朱縣令核對,隻要是該繳的,爵府絕對不會少繳一文。”
“”這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也絕不會多繳一文呀!朱縣令心中哀歎一聲道:“其實其實不瞞聞爵,這筆稅賦,縣衙至今還未曾理清,今日下官前來,其實就是為了好與聞爵商議一個折中的方案”
“哦~~~”聞不由的一笑道。
上至官府,下至百姓,現在全下最流行的記賬法,還是單式記賬法,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流水賬。
這種記賬法,應付簡單的日常開銷還可以,一旦上升到了一定數額,就會徹底讓人抓瞎。
不然就需要靡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慢慢進行清算,顯然現在朱縣令既沒有充足的時間,更沒有充足的人手去支撐此事。聞甚至都懷疑縣衙主簿掌握的算術水準有沒有達到後世學三年級的水平。
量變通常就會引起質變,依這種水準想用流水賬準確的去記載一筆高達百萬貫的交易明細,根本就是在癡人夢。
“不知聞爵意下如何?”見聞含糊其辭,朱縣令無奈追問道。
聞不置可否道:“算不明白?不至於吧,要知道本爵府中,可就隻有兩名女子在負責記賬,作為最初的源頭,她們都能準確無誤的進行交接。你們身為朝廷的專門人才,居然會算不明白?”
“下官無能,讓聞爵見笑了。”朱縣令苦澀道。他實在是無言以對,爵府負責管賬與縣衙交接的確實是一名女子,而且還是青樓出身,他們這些官員居然比不上一介歌姬,實在是讓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