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年月1日,渝市二中初三(三)班正在上語文課,語文老師姓秋,是班主任,學生私下裏都叫她老秋。這一節是她的教研課,教室最後一排坐著副校長和語文組教研組長。課時臨近結束,對於教研評分的關鍵幾點秋老師發揮的不錯,重點是她昨利用班會時間已經給同學們“演習”過一遍,同學們發言積極,副校長和語文教研組長的臉色均屬上乘。
老秋心事落了大半,接下來是教研組長提問時間,語文組的這個教研組長是教育局領導的親戚,從業才三年就當了組長,人長的好看,為人還算和藹,透著一股驕傲勁,有點孤芳自賞。
老秋講完教案上的內容,朝教研組長微微請示,那個被全校學生所喜歡的年輕女老師便從最後一排走到前麵來。學生們的目光裏多了一些期待,不知道教研組長會給三年三班出什麼樣的教研課題。
教研組長先是在黑板的留白上寫了五個字“十年後的我”,然後轉過身來環視全班。“同學們,今三年三班的教評題目就是這五個字,為了讓同學們對這節課記憶更加深刻,我們采取一問一答的形式發言,下麵以同桌為單位,一個同學問另一個同學做回答,比如‘十年之後你上了什麼大學?’‘十年之後你從事什麼職業’,大家明白了嗎?”
時值中考前夕,對於初三生而言,乏善可陳的學習缺的正是這樣的新鮮感,同學們躍躍欲試,從左側第一排開始輪流發言。
剛開始同學們心謹慎的一問一答,到了第一排的最後,一個平時不太愛學習的學生出口便問:“十年之後,你女朋友是什麼樣的?”。全班立時炸開了鍋,老秋心中暗沉,馬上去看教研組長和副校長的臉色,兩人均是垂頭低笑,一副無傷大雅的樣子,老秋這才放心。
問題繼續向下來,全班已經輪過大半,問題大多圍繞理想和未來,老秋向隊列之後巡視了幾眼,目光停留在第三列倒數第二排上,眉頭不由皺起來。那裏坐著徐青,她話不多卻強的很,平時上課挨個提問老秋也會自動略過她。老秋隱隱的擔憂,不由祈禱到此為止順暢的學生發言環節千萬不要卡在徐青的身上。
事實證明,老秋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徐青的同桌孫以真站起來問的是:“青,十年之後,你還和我住在同一片屋簷下嗎?”
徐青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一直寄住在舅舅孫剛家,孫以真和徐青其實是表親姐妹。孫以真笑容真切的對表姐問出這個問題時,老秋其實有些欣慰,在老師和同學眼裏,以真這孩子單純善良對徐青十分大度。隻是萬萬沒有想到,老秋剛鬆下去的半口氣,在瞧見徐青那副表情之後,重新提了上來,而且越提越高。
終於,老秋所有的擔憂都成了真,徐青直愣愣的盯了孫以真半晌,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不會。”
徐青此時並不知道,這個“不識好歹”的做法,會成為她整個青春期做過最漂亮的一件事,那是對成長的一種近乎於悲哀的奢望。徐青之所以深刻的記住這個場景,是因為那時的她尚不可知,這個最真切的夢想竟然會成真。
徐青給老秋近乎完美的教研課劃了一道敗筆,於是上午的剩餘兩節課都以“擾亂課堂秩序”為由,在走廊裏度過的。徐青總被罰站,作為已經步入青春期的女生,這種體罰形式已經讓徐青習以為常,比起在班級裏熬時間混日子,走廊裏至少涼快了許多。反正所有的任課老師都已經放棄她了。
最後一節課結束前,校服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徐青用的這個不能算是手機,鎮上的人慣稱它為“靈通”。這個是孫以真用剩下的,徐青舅母也就是孫以真的母親,在徐青生日這把這東西賞賜給了她。其實徐青要手機也沒用,因為沒有人會聯係她,隻有周五下午舅舅會象征性的發來短信問詢這周回不回家裏住。其實她回不回家完全可以讓孫以真轉達。所以這部“手機”在以往都是被她隨意扔在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