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練習解散,徐青覺得自己似乎又被孤立了,同學們瞧她時雖然仍帶著笑意,但那笑容裏摻雜著太多讓徐青敏感的東西。唐敏佳卻反常的來安慰徐青:“真是太過癮了,你剛才看到許璐的臉色了嗎?你別看她每和程安筠吳瑪麗混在一起,其實還不是削尖了腦袋想鑽上流圈,就憑她?要姿色沒姿色要家世沒家世的,憑父母在樹人是個高管,就以為自己也很入流了,這種人最沒自知之明。”
唐敏佳看似安慰她,看笑話的期待卻從每個語氣裏透出來。諷刺的雖然是許璐,但徐青聽得出她字眼裏對自己赤~裸的鄙視。徐青突然嗅到了空氣裏越來越熟悉的味道,好像心底最陰暗的一部分被人謔的一下掀了起來。她越來越害怕,回到班級座位上時,忍不住瑟瑟發抖,她摸向書包裏裝糖的盒子,卻發現糖已經吃沒了,開學第一周,徐青用整整一盒薄荷糖掩蓋著自己的心慌、落寞、孤寂和惶恐,也有薄荷糖味來不及掩飾的心悸。
沈讓落座後便瞧見吳宗璽視線落在某一個地方,循著看過去,卻是徐青。“你也覺得這女生煩人吧?”
“?”吳宗璽視線挪到沈讓臉上,記憶裏這個發從來不會評價任何一個女生,所以他不確定,沈讓剛剛是否在評價徐青。“你什麼?”
沈讓這回卻是舉起手指,清清楚楚的指向徐青的位置。“我她不正常。”
是個肯定句。正常的女生不應該在音樂老師提出調整的時候,主動解釋沈讓和許璐的班委身份,然後告知自己並不適合朗誦嗎?像她這樣硬著頭皮上,給沈讓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女生”。沈讓對女生向來容忍,沒想到徐青算個例外。
畢竟在六班這個圈子裏,能夠和吳宗璽沈讓產生交集的人,也隻有一個許璐,他們在校園之外的圈子裏不算臉生,在同一個班相遇後自然而然的有了交情,徐青就不一樣了,她代表著“格格不入”,朗誦時徐青每一個別扭的韻腳都讓沈讓不舒服。
吳宗璽自然知道兩個人的矛盾點在哪裏,他垂頭看書,表麵上維持著一個“不想談論無關話題”的態度,心裏想的卻是,徐青原來和徐老師一樣,是個圓滑不起來的人。
今唯一讓徐青慶幸的事,是不用回宿舍麵對許璐。家在晏州的住宿生每周五下午放學,就可以回家了。高一的休息日是兩,徐青不像其他走讀生有一大堆換洗衣服要往家帶,她的衣服昨晚上就洗幹淨了,班主任提醒周末額外要做的功課,她連宿舍都沒回,直接出了校門。公交線路圖在她腦袋裏已經記憶深刻,在徐青的世界裏路盲是她最難克服的困難,所以對辨識公交線路這種事,反倒有不錯的覺悟。
可是徐青卻沒有在別墅山下找到吳城樹過的那輛“接她的專車”,略顯荒涼的別墅區,吳城樹穿了運動裝等在那裏,他身邊也沒有任何交通設備。
“你八百米體側沒過關呐?”吳城樹開場白就是這麼個問句。徐青像是被人在臉上狠狠踩了一腳的窘迫。吳城樹瞧著她的囧樣,笑了:“我看你身材比同齡人好,以為你體製也應該挺好呢,看來是我以貌取人了。”
吳城樹其實想開個玩笑緩解徐青的壓力,卻不知道自己根本是個不擅長玩笑的人,因為徐青除了剛才的窘迫,現在連耳朵都燒紅了。
“我陪你走上山,就當是鍛煉了。”吳城樹不著痕跡的把徐青的書包接過來,吃空的薄荷糖盒懸在外兜邊上搖搖欲墜,吳城樹扶了一把,發現徐青眼睛裏的躲閃。“看起來不太順利。”他盡可能的輕聲。
“還可以。”徐青彎了彎嘴角,笑容勉強。
吳城樹不擅長調節氣氛,他盯著徐青看了一會兒,也沒找到能夠拿來安慰姑娘的合適語錄。在徐青麵前,吳城樹竟然有那麼一點的無奈,他自嘲的歎了口氣後,突然在徐青麵前蹲了下來。